它与风雅和品味对应,它缓慢而沉吟,舒徐而错落有致,它永远不会大喊大叫,不会像意大利音乐那样直接地表达,它总是拐着弯出来的
这话当如何理解啊,据在下所知,十七八世纪法国声乐的特色便是“大喊大叫”,从而直接催生了1770至1780年代的改革歌剧及1790年代的革命歌剧。卢梭不遗余力地推销意大利式美声唱腔的同时,也不留情面地攻击法国的朗诵式唱腔,理由不外乎是当时法国的声乐缺乏旋律性且缺乏克制,据说女高音经常“声嘶力竭”地喊叫,具体可见卢梭音乐方面的一些杂论,甚至在小说里也不失时机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新爱洛伊斯中几封虚拟信件,男主人公游访巴黎之后便对该城的舞台文化大发感慨,于是下笔如有神,化为洋洋洒洒的长信寄于他的达令。当然古人的“大喊大叫”不可与十九或二十世纪的“歇斯底里”同日而语,但有一点应该是很明确的,在十七八世纪的时代背景下,法国歌剧恐怕是习于“大喊大叫”的。十七世纪晚期意法歌剧的分歧逐渐增大之后,形成了各自特色,意大利古典美声唱法日益成熟,咏叹调与宣叙调也日益泾渭分明,而法国的唱腔最初并未深受美声的影响,宣叙调与咏叹调之间也是同气连枝。从宣叙调看,意大利式的音乐语言感情表达确实更为直接,也就是更接近日常对话的风格,但直接固是直接,音乐提供的抒情力度却相当有限,悲剧过于矜持,喜剧又过于轻佻,总觉得隔了一层(当然这也未尝不好,其中也蕴涵着一种特定年代特有的审美观),反之,法国的风格稍显夸张,歌唱时能激发出更多的感情力量,以至于声泪俱下,以在下的理解,这才更接近仁兄所谓的“直接”。再看咏叹调,其实也是如此,法国的咏叹调旋律性不强,形式上短小精悍,内容(唱词)多是直截了当的喜怒哀乐;意大利的咏叹调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越写越长,姿态也越来越高,比如十八世纪中晚期盛行的Metastasio剧本,其中的咏叹调充斥着拐弯抹角的修辞与比喻,虽然偶尔也有些由衷之喜,切肤之痛,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成了冷眼旁观。所以,如果将时代定格于十七八世纪,仅在各国的风格之间作横向对比的话,仁兄之说恐怕是有待商榷的。如果以十七八世纪的法国歌剧比十九世纪的意大利歌剧,此说或许更合理一些,但又不免有关公战秦琼之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