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前两天我也写了同一类的文章,放在我的博客上的,现在贴到这来吧。范若冲是我儿子,今年九岁了。
我怎么听起古典音乐来
下午午睡醒来,神清气爽,这是我一天中精神最好的时候。挑了一张贝多芬第三“英雄”交响曲,放到唱机上。朱里尼指挥洛杉机爱乐乐团。在贝多芬的九首交响曲中,“英雄”不是我最喜欢的曲子,可是在朱里尼的棒下,这个老曲目面目一新,他指挥的速度稍慢,但节奏很强,非常有力的感觉。我不禁把功放的声音调大一点,更好地感觉扑面而来的劲力。这时候,我听见“砰”的一声,原来是孩子把他的房间门关上了。这样美好的音乐吵到他了。
范若冲是在古典音乐的乐声之中长大的。现在看他小时候拍的那些录相,特别是一两岁的时候,背景总是音乐。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听的是德沃夏克大提琴协奏曲啊,贝多芬第五“皇帝”钢琴协奏曲啊,总之都是这些慷慨激昂的东西,也许他从小把这些东西视为噪音吧。
那我是从怎么时候开始听古典音乐呢?能记得起来的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十二、三岁。八十年代中的中国,是个挺有意思的年代,挺文艺复兴的。但是正统的思想还是影响很大,什么摇滚都被视为“颓废”,相对的,古典音乐被视为高雅的艺术,**很鼓励。那时候有一个分类叫“轻音乐”,按现在西方的叫法应该是easy listening, 意为曲调通俗,易于入耳。我不知怎的开始从广播中听这些曲子。当年沈阳人民广播电台有一档节目,叫“听众点播”,主持人叫小白,他总放一些这样的曲子。记得有一次他放“蓝色的爱”,还在节目里感慨一番,说中国人把蓝色视为严肃,制服都是蓝色的,不清楚为什么老外要把爱也归为蓝色。这个解释我记到现在,现在想想好笑,其实说love is blue, 译成爱是忧郁最好。不过后来小白又在节目中道歉了,是不是说对了我就记不得了。
那个年代我听齐秦,听小虎队,也听“轻音乐”,对国外三大轻音乐队,什么James Last, 曼陀瓦尼,保罗莫利亚都很熟悉。钢琴家有理查克莱德曼,他的新磁带一出,我就偷偷从家里找点钱买回来听。这些轻音乐其实都是把西方的流行歌改成乐曲,有时候他们也从古典音乐中找一些特别优美的旋律来。这方面Jame Last乐团做得最好,他们有一个系列专辑,叫“最优美的古典音乐旋律”,这些都是我从小就听熟的。我哥哥大我两岁,这些好多都是我们俩一起听的。
慢慢地我也开始听点古典,都是些进行曲啊,歌剧序曲啊。我爸爸有时候去日本出差,我们哥俩就央求他带点原版磁带回来。一次他带回来的是莫扎特的第39、40交响曲。莫扎特我们知道,但是另一个人叫柏辽兹,这人就不认识。磁带封面上是日本汉字,大书“幻想”,塞进录音机,觉得很难听,到处是声响,吵得很,旋律一点也不“轻”。这样听了几次,突然间觉得第二乐章有一段弦乐合奏,极为优美,惊为天籁。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古典音乐需要多听几次,才能接受。
小孩子精力就是旺盛。当年我都订广播报的,每周看广播节目表,如果有好的曲目,就把时间记下来,到时候就录下来。那个年代也不知道是放送的信号不强,还是我的收音机不好,总之经常出现信号不稳。85年还是86年,北京音乐厅建成音乐会,李德伦指挥中央乐团演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合唱”,我也来来个时况录音,结果第二乐章时有信号干扰。这个“私人录音”我听了太多遍,以至于后来无论听什么版本的贝九,到了第二乐章时,好像都能听到那个干扰声。
我就是这样走进了古典之门。也没有什么家长或老师的指导,家里其它人也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应该就是瞎打误撞上的。上大学时,忙着搞学生运动,谈恋爱,宿舍里也乱糟糟的,没机会听。大二时有古典音乐欣赏这种选修课,这种课选的人最多,因为好过,我去听了一次,其它就都逃了,宁可去录相厅,看八三年版的“射雕英雄传”。直到97年,突然有一天心血来潮,想买一套音响,这才与古典音乐重续前缘。从此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从那时起,几乎是一天不可无乐了。
写到这儿,英雄早就听完了,我换了套歌剧,莫扎特的唐璜,弗里柴指挥的,有五六张唱片呢,一面一面翻着听吧。孩子房间的门也打开了,不是他喜欢莫扎特,而是莫扎特不吵他。什么时候让范若冲也听音乐呢。我不着急。他喜欢就听,不喜欢就算了。音乐虽然是人世间的瑰宝,但不听,不喜欢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他能在其它地方体会到快乐,那也是一样的。但他应该会喜欢音乐的,这我有充分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