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陈其钢一身素装出场了。他继续腼腆的在话筒面前拿着预先准备的讲稿,一板一眼的读着作品的内容。作品名曰:看不见的声音(Invisible Voice)为6个人声和交响乐团而作,由德国斯图加特市政府和德国西南广播交响乐团联合委托创作。
(有关作品介绍可参阅此帖:http://bbs.hifi168.com/bbs/article.asp?titleid=85422&ftdate=20051015&ntypeid=11 )
我想首先要感谢德国政府对音乐的支持,对陈其钢的支持,对一位中国音乐家的支持,而我们自己呢,“领导们”倒是应该好好看看这个节目单。
让我们回到那个更人性化的现场。当陈其钢念到一些往事之时,父辈们“逝去的声音”也许进入了他的大脑,充满了他的大脑,以致长时间他失控的在那里无语。邻座的主播会意地首先鼓掌,就这么在连续了两次的观众鼓励下,陈其钢从“看不见的声音”里回到了乐台。他拿出手帕“我是早有准备”,气氛散开了,大家都从“看不见的声音”里出来。接下来听到陈先生深情的说道“我母亲今年58了”重复了两次,直到自己意识到并纠正过来,场面完全的松开。他将作品献给85岁的母亲,同时与大家分享,并祝愿大家与自己所亲爱的人过好幸福而短暂的今天。最后他用英语和中文念了一遍音乐中出现的歌词。歌曲质朴到极点,内容如下:Grandpa, Grandma, Where are you? Father, Mother, Where are you? I've heard your voice in my dreams yesterday which took me far away
要对一部新作进行评论显然是武断的,大脑里仅存着一些幻觉,错觉。这里姑且将这些混杂的直觉记录下来误导大家。这部作品总体有一点点类似“逝去的时光”但却是完全不同的听觉体验,前者是厚重的实在的经历,后者则无比的空灵而缥缈。 主题歌曲(旋律)作为一个无比重要的材质始终覆盖在整个行进过程中,令人挥之不去。
音乐由乐队喧嚣的强奏起,这在陈的作品中少见,宣告着一些东西无法抵挡的朝你涌来,而到你的身边时则又不可及了,音响迅速的散开化作轻柔的弦乐,在他的烘托之下,双簧管开始一段悠扬,古老而缥缈的主题带我们进入这无形的声音。显然“声音”主要由6位歌唱家组成。乐队似乎是那些声音曾经生存的环境,时代,时过境迁,人声总是虚无缥缈的游离期间,好像睡眼朦胧中见到的一些灰点,待要捕捉时则不见踪影。逐渐的,主题旋律的引子由一种类似“手风琴”的音色推出,这个引子逐步转到不同的乐器声部。“声音”开始活跃起来,却忽然被几声凝重的合奏所压制。 不久“声音”继续无影无踪的强大着自己的力量直至由女高音画出异常天籁的线条,并在它的推动下乐队再次显现主题,然后将主题交还给“人声”,主题只一遍就退场。接着乐队“恢复”了一下体力,收集了几下强音,进入到一段十分欢悦的时光。这又让我想起在“一个法国女人的梦”中的那段“幸福”的时光,气氛整个被激活,变成清晰可见的节奏,跳跃着前进。随着时光的推移,“环境”变得空灵起来,钢片琴在那里敲奏着“水”声,水流逐渐的跃起,终于释放出了铜管嘹亮的主题,这主题的光泽逐渐融化在弦乐之中,他们终于重构出“人声”并第一次的唱出了歌词。然后,人声和“环境”此起彼伏又一次嬉闹起来,来得比先前更加的热闹。 “环境和时代”积蓄着力量,不断的向上推展,节节攀升,各声部都蓄势待发,终于铜管开始从浑厚的主体里神秘的游弋到了顶端,开始露出强势的音响,拉起了整个乐队的高潮,弦乐高唱着那首歌曲,旋律十分简单,悠扬,此时“看不见的声音”以不谐和的和声在那里隐隐发响,(至少是)技术上十分成功的营造了一种“虚”的境界。逐渐的,人声与乐队交叠换位(Cross Fade),人声不可思议的从高处往下降,却增加着力量终于盖过了,超越了它的时代,然后人声回到其本位,再次唱出那首歌曲

3 5 - | 3 6 - | 3 7 - | 5 - - | 差不多对应的歌词便是,Father,Mother,Where are you 。弦乐轻柔的拖着飞翔着的声音逐渐的平静下来,然后“如手风琴般”的音色又起,小号略带嘹亮的将人声和着弦乐又次推向一个小小的最后的高峰,并推出双簧管的开始那段古老的主题,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所有的声响逐一化开像风吹过一片尘土,这阵风吹遍了整个乐队,乐器,最后一丝说不清的音色动荡的若即若离的飘荡在空气里,我不认为它就这么结束了。每个人的大脑里都接到了一滴飘过来的“音尘”,继续到也许是另一个尘世里。
在比较热烈的掌声里,陈先生虽只谢幕两次(这和曲目被安排在中间有关),其间6位歌唱家齐向陈先生鞠躬以示敬意,则尤为动人。
在短短的20多分钟里,这“看不见的声音”究竟让我看见了什么,我无法道明,不过它的确让我想到曾经的那位“逝去”的“亲人”,虽然只有短短的4年。
最后一曲节目单上写着布里顿:普塞儿变奏曲。我一度不知为何物,原来就是那个“青少年管弦乐指南”。我不明白诺林顿爵士为何选择此曲。从内容上讲,这是体现乐队实力的试金石,而乐队高超的水准,尤其打击乐器方面的确得到了令人窒息的体现。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他们还要如此证明这点,总之,我对此曲没有太大兴趣,虽然不可否认这个及其激动人心的演奏和演绎,一切锋芒被48小时前的马勒二及20分钟前的“声音”所覆盖。
加演了一首欢快的乐曲,又脆又甜,让我记起晚饭只吃了一个面包。
散场时,我赫然听到远处又传出那首歌曲,可能是乐手们在为陈先生庆祝吧。 我想最开心的应该是他的母亲。祝愿她给儿子留下更多“看得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