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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开始之前就已经开始（附照片）

作者:一月;董鸿景  日期:2005.04.20  版次:42


音乐开始之前就已经开始
    ——作曲家谭盾“装置视听”艺术展纪实
    ◆一月/文 董鸿景/摄
    谭盾简介
    出生于湖南的作曲家、指挥家谭盾对世界乐坛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他的音乐跨越了古典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众多界限。他已赢得当今最具影响和众望的各大音乐奖项，包括奥斯卡最佳原创音乐奖、格莱美最佳唱片奖、格文美尔古典作曲大奖，并被美国音乐协会（Musical America）授予“年度最佳作曲家”奖和被纽约时报评为“年度国际乐坛最具影响力的十大音乐家”之一。
    谭盾的主要作品：
    交响戏剧系列（Orchestral Theatre），该系列现包括五部交响作品。其中，谭盾尝试把中国古老的巫文化带入现代交响乐演奏中。
    有机音乐系列（Organic Music），该系列把自然音色融入于交响乐中，代表作有《水乐》《纸乐》和《陶乐》。
    多媒体系列（Concerto Multi－meida），探索视听结构，创造跨越时空和文化的新媒介，代表作有《地图》等。
    
    让所有人都很享受
    中午12时30分，谭盾还没来，偌大的沪申画廊成了一个工地，散落的钢琴键围起三个同心圆，被肢解了的钢琴的某些部分摞在一角，堆得像节日里的篝火堆一般。一个工人坐在同心圆和“篝火堆”中间。我走上前去同他打招呼，他仰起戴着帽子的头，帽檐下一张黑黝黝的脸，有一刹那，让我恍惚以为自己是在一片森林中的伐木场。
    “我们只是帮他（谭盾）把东西搬过来，都是他自己布置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要干什么。”工人的手一划拉，范围包括了整间展厅。
    过了会，又几个年轻一些的工人跑来，开始有人抡起一把大锤子，——就是在各种工地上都可见到的那种在长长的柄的一头安着一个沉甸甸的金属头的大锤子。大锤子落下来，落在“篝火堆”旁散落的钢琴肢体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工人们依次抡着，说“好爽”。
    好了，不管这个作品最后将是带给我们什么，至少在完成它的整个过程中，人们是享受的。
    废墟上的再生设计
    “这里将有一帘水幕，地上会铺满镜子，你抬头看到什么，低头也将看到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谭盾站在画廊的中心地带，仰起脸，头顶上是如瀑流泻的阳光，楼上的每一层都赫然在目。那从这里走过岂不是会头晕？“是会有点晕，”谭盾笑，“走过水幕，表达的是再生。”
    其实，只是偶然，某一日在上海的一所音乐学院的仓库里，谭盾发现了很多从教学中退下来的废旧钢琴，站在它们中间，仿佛置身一座巨大的废墟城堡。堆起来的每一台废旧钢琴，都曾被千百人弹过，琴键都由手指触摸，弹奏出光滑的坑槽。站在它们中间，谭盾就仿佛听见了琴键敲击钢弦的声音，那是一种极为谐和的声音。这些声音好似在诉说还没有完的故事，好似在回答这些早已消逝的人和他们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些钢琴经历不同时空和不同历史及环境的演变，外表大都已毁坏，残缺，然而内部的振音钢板和钢弦却仍可发出比新琴更优美的声音。就在那时，谭盾萌发了创作“音乐视觉”的欲望。他开始收集旧钢琴，把它们运去钢琴厂，拆除它们残缺的外表和一切朽烂的木头。在仅有的钢板、钢弦的“内脏”中，在“废墟”上重新设计、组装，建造出一种可由人或电脑再演奏的“视听雕塑”。
    在这次艺术行动中，谭盾开始把内心深处听到的那些声音记录下来，试图通过它们及它们的躯体和时空结合起来，讲完那些没有讲出、讲完的故事。岁月、战争和灾难可以毁灭事物的一切外在，然而音乐和梦想却永不可灭，谭盾以为，那也许是人类爱的本能。
    用作品来关照生命
    “将视觉与听觉结合的作品并不是我的发明，很多艺术家都曾经做过。事实上，对事物的感觉每个人都有，艺术家和普通人是一样的。只是，艺术家把这些感觉通过一些技术性的手段，又以另一种形式表达出来。这个过程就是‘解体——重建——再生’的过程。”
    谭盾说这一次他用钢琴表达的是轮回的概念。他用自己的作品来关照生命。“其实生命从来都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它只是在延续，延续……而音乐总是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开始。”说着，谭盾哼起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他连哼哼带比画地表达出他的意思：音乐早在旋律开始之前，就已经在你心里了，当你开始演奏的时候，已经是在过程中，而不是在一个起点上，所以那样的音乐是连绵的，充满有来由的情感，而不是凭空硬生生地冒了出来。乐曲结束时也是一样，回味着留给了延续，只是音符好似去远了，但并没有消逝或者停止。
    谭盾说自己这一次的这个作品是为所有的人做的，从孩子到老人都可以从中得到交流。“走过人生大段时光的老人，会在这里感觉到生命的解构和重生，会与我的作品产生共鸣。”
    在这次个展的多媒体装置中，有一段孩子的画面，谭盾配上了巴赫的音乐，“因为觉得巴赫的音乐结构和孩子的感觉非常吻合”。这就是谭盾的“通感”。
    每件作品都有遗憾
    除了在沪申画廊的这次个展，谭盾正在忙着的另一件作品是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创作新歌剧《秦始皇》，它将于明年12月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世界首演，由张艺谋导演，世界男高音多明戈主演。
    谭盾说：“我根据秦代的一些大礼典乐中得到灵感，秦朝丞相李斯对秦王检阅、巡视的场面记载中有‘击瓦搏髀’一项，士兵敲击石头瓦砾，拍打自己的大腿。所以《秦始皇》一开始会有一个大型的声乐仪式，之后就有这么一段‘击瓦搏髀’的描述。”
    不过《秦始皇》的创作出现了一些曲折，原因是谭盾赶上了去年上海博物馆举办的“周秦汉唐文明大展”的最后一天，看完博物馆中陈列的千年古物，谭盾有了新的灵感。
    遇到艺术家总忍不住问个最俗气的问题，到现在为止最满意的作品是哪件？
    “回过头看，每件作品都可以做得更好，不过如果我们一直回头把前面的东西重新加工到更好，那就没有新的作品了。所以希望自己能够把下一个作品做得更好一点。”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才会有了《秦始皇》创作中的曲折。正因信了谭盾的如此做派，我们便很期待地等着看他的下一个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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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彩色琴键的钢琴
    钢琴的“骨架”
    拆除了残缺的外表，露出了钢琴的“内脏”
    旧钢琴内部的振音钢板和钢弦仍可发出优美的声音
    “视听雕塑”就来自于这堆钢琴“废墟”
    谭盾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