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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中听不出愤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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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本地一个网站上阅读了一篇关于国字号演出的评论,说了很多东西,作者能写,据说是媒体从业者,但也颇多愤怒。内容就是国字号(中央一级合唱团)所选曲目都有掐媚之嫌,唱了一些过去的革命歌曲,关于斗争,关于战事,关于领袖等等的作品,于是此人感到了恶心。文中提到这些演员待遇不高,是自作自受的活该,因为他们是在“缅怀独裁”,同时“隐隐嗅到了文革的味道,向统治者邀宠的味道”。

我们的网站不提倡谈政治的东西,但我今天还是要忍不住谈一谈,想谈谈音乐与政治的关系,谈的目的,就是把音乐欣赏和政治献媚区分开来,否则我们将听不到很多优美的音乐。佛印眼中苏轼之完美在于佛印心中的完美,与之对立的是苏轼的粪便心腹。我们的心里有政治,那么音乐中政治挂帅;我们的眼中有斗争,那么我们听到的只能是阶级颤音。

不知道那位媒体大人听过前苏联的红军合唱团的演出没有,但我估计他90%没有听过,其演出曲目有很多反法西斯内容的、俄罗斯民谣,也有不少政治色彩浓厚的,他们的演唱被用于群众大会、革命庆典及军事检阅中。但他们每每被西方听众接受,被认为是征服西方的最优雅的武器,1956年在英国,伦敦《每日新闻》写道:“七千名英国人民屏息而立,浸溺于合唱团令人激奋、如雷鸣般的歌声”。

当时苏联有严格的音乐推广政策,除了政党,还有作曲家协会负责对音乐创作审查,对外宣传苏维埃的艺术价值观,对内进行监管和督导。但就是那个时代,缔造了诸如肖斯塔科维奇这样在俄罗斯音乐史上彪柄千秋的巨匠和伟大的作品。肖斯塔科维奇曾说过,是战争帮助了他的创作,战争中的独特的痛苦悲伤带给他无穷的力量源泉。

福特文格勒在希特勒生日上的指挥录音,仍旧被西方的唱片公司出版。而西方听众却很少用政治的眼光和触觉去假装自己的品位。而我们的一些优秀的文革其间诞生的曲目,比如:《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等等,都被香港(naxos、雨果)甚至海外唱片公司灌录过,作为珍贵的声像资料被保存,音乐发烧友对其中很多优秀录音,尤其是那位媒体人士谈到的一些国字号的录音,更是孜孜以求。 丁善德的《长征交响曲》,在其眼里无疑是邀功之作,但国外很多乐团都演奏过,日本名古屋交响乐团、捷克斯洛伐克电台交响乐团、俄罗斯爱乐管弦乐团都录过,香港爱乐也录过,雨果唱片出版。

古典音乐中,不乏对政治对权贵歌功颂德的作品,合唱中的圣乐,也是歌功颂德的;巴赫的《勃兰登堡》,也是歌功颂德的。西方古典音乐,本是为贵族和王家服务,不少优秀作品都是歌功颂德。在19世纪之前,大部分的音乐家都是权贵的伺从,权贵提供资金让他们从事音乐创作,而音乐家们与这些权贵之间,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知音。伟大的海顿的交响曲被当时的批评家们一致驳斥的时候,海顿的主人——埃斯泰尔哈吉亲王吩咐门卫将那些评论家踢出去。柴可夫斯基与梅克夫人之间莫名的但又叫人感动的情谊不多说了。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中,《C大调第二十一号钢琴奏鸣曲》Op. 53《黎明》,又名《华德斯坦奏鸣曲》,是献给给予他巨大帮助的华尔德斯坦伯爵,第八首Op.13《悲怆》奏鸣曲,题献给他的朋友李希诺夫斯基伯爵。

而我们后人,该怎么用客观的眼光和务实的心态去欣赏这些伟大的作品,是我讲的主旨。要不要以阶级斗争为纲,带着愤恨的情绪看待它们?音乐一种人类的文化艺术,也是一种反映当时社会环境的意识形态,它不可避免的带上了社会或思维的色彩,也不可避免的被赋予了政治的内涵,被烙上时代的印痕。我们音乐欣赏,除了了解音乐的旋律和节奏,还常常被要求去了解作曲家的心灵,去触摸他们的思想,去揭示他们面对的现实。前面提到的外国艺术家演奏中国的一些现代革命作品,就是出于尊重中国作曲家的诠释,尊重中国社会和艺术发展的客观过程。象《长征交响曲》这样的作品,就是当时中国社会题材最具代表性、表现力最为出众的音乐作品之一,抹煞这样的作品就等于抹煞艺术发展史,相应阶段的中国音乐就会出现大量空白。福村一芳、日本名古屋交响乐团、naxos公司等外国音乐机构和个人在艺术的追求上表现出的宽广人文胸怀和艺术视野值得赞赏。

音乐与政治,辩证的互存,创作音乐的人在构思时难免会掺杂个人因素,这些因素同时受到个人的世界观的制约也左右,其中包括个人的政治主张或看法。人们常说自己没有政治观点,其实是一种误区,所有具备正常独立人格的个体,其实都具备或多或少的对社会对政治的思考,完全空白的是没有的。而作为听众,去欣赏音乐时也会存留自己的思维并对作品定义,但却没有盖棺定论的必要。

时代是一个前进的过程,我们无法去重温所有的过去,尽管我们非常想回到未来。我们只有通过历史的残留来试图发掘过去的那些值得回味的东西,我们在了解这些历史的时候,不需要带上自己的情绪,更加没有仇恨。仇恨、斗争只属于过去。带有历史烙印的艺术,仍然是伟大的艺术,艺术的生命力在于受众的广薄,而不是仇恨者是否感到恶心或是反感。
最后编辑lzy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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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同意LZ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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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我赞同楼主的意思,但是事实中却不会这么简单。要不然,你到以色列演奏一下瓦格纳看看。很多美好的理论是很迷人的,但是,没有切肤之痛,就不知道什么叫仇恨。
最后编辑上山砍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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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问题确实存在,我们没有必要回避。

这个问题使我想起了关于网络上抵制日货的事情,有些类似,我们民族遭受过日本的野蛮入侵和屠杀,这不否认。但是,我们是不是要彻底的与日本有关的任何事物完全割断?我想可能我们做不到。日本人也喜欢古典音乐,莫非我们就不能喜欢吗?我们曾被西方世界践踏(切肤之痛),那么我们该怎么看待他们的文明?

同样,希特勒喜欢瓦格纳,是不是瓦格纳就是纳粹?这个问题我想只有愤怒的话是得不出答案的。中国有句话叫爱屋及乌,那么,是不是恨屋就要及物?以色列也不是每个人都仇恨瓦格纳,祖宾.梅塔、巴伦波伊姆都喜欢演绎瓦格纳的作品,巴伦波伊姆在以色列演出一样受到热烈欢迎,尽管也存在咒骂。

我写此帖的目的,倒不是想给音乐与政治下一结论性的看法。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只记住了仇恨,那我们会失去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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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当年鲁迅先生评红楼的那段话,也就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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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相信,什么都可能被忘记,包括仇恨。但是需要时间。需要多少时间?可能要看着仇恨有多深吧。包括以色列人和中国人。在中国,除去那个《狗之窝 龟之旦》,其他日本音乐都被接受了,流行音乐就更不用说了。
以色列人什么时候愿意接受瓦格纳,那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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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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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非,日本的文化中国并非全盘接受。还是有选择的,有一部分也是市场决定的。

日本流行音乐很多都是不错的,但现在年青人并不很认同。有很多是被港台歌手翻唱后才在内地流传。相反,港台对日本流行音乐的接纳更顺畅一些。

在7、80年代,西方文化还叫贫瘠之时,日本电影在大陆曾风靡一时,后来随着改革开放,文化多元性后,日本电影几乎没有什么作为。

日本的部分文学和绘画(主要是动漫)、游戏产业倒是比较受大陆青少年欢迎。

但话说回来,使用其产品,并不代表忘记什么是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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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少年轻的以色列人反对禁演瓦格纳。
最后编辑berli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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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帖子内容已被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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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音乐和政治没有关系,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总喜欢说什么大文化圈,音乐与政治都是文化的一部分,可能割裂出来么?
但是怎么又回到那个简单的逻辑上面去了?敌人反对的我们拥护,敌人拥护的我们就反对?文革刚过后时,8个样板戏曾经遭到禁演,就是因为当时很敏感,而且简单地把样板戏和江青划上等钩:样板戏是江青弄出来的——江青是罪人——样板戏也不是好东西……这样无疑是把真正创作人员的辛勤劳动全部抹杀了,把样板戏的功劳与罪恶都归到江青一个人的头上。
历史不会被遗忘,我们的确不可能也不必要去拒绝日本文化(否则就是再一次的闭关锁国,这种苦头还没吃够),但是我们在接受日本文化的时候也是有选择性的,我们可以听宇多田光、X-JAPAN……早一点的喜欢中岛美雪,但是有谁敢去听侵华时期的日本军歌么?又或者傀儡政府时的什么《大东亚进行曲》?
在中国49年之后的管弦乐创作上,丁善德先生的《长征交响曲》无疑是最优秀的作品之一,之所以说它优秀,纯粹是由于它的音乐,而不是它的政治方面。乐曲产生的那一时期,还有许多相同或者相似性质的作品,比如马思聪的《第2交响曲》、罗忠镕的《第1交响曲“浣溪沙”》、瞿维的交响诗《人民英雄纪念碑》(创作的初衷都是来自陈毅元帅的话,有兴趣的自己翻翻书吧)……但是在这批作品里头,现在上演绿最高的还是《长征交响曲》,这只能用“艺术水平”来衡量了。
没有切肤之痛,就不知道什么叫仇恨。我也很赞成这句话,但正如梅纽因所说: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子而永远仇恨。我没有经历过文革,也许有人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受了迫害还会不会说这些漂亮的话,但是现在,我确实是这样子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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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问题我本没想到会抛砖引玉,有点出乎意料。

我赞同文化作品(或别的事物)时代性的说法,其实这种例子不难找,现今存世的大量文物和古玩都或多或少的带有时代的痕迹,其使用目的和现在完全不同。比如祭祀用的法器等、或如宗教的壁画、雕塑等等,再如长城、故宫等权利遗迹。

但我们现在即便对其研究,也与其初衷无关了。这就是其时代性终结,但艺术性流传的缘故。如果带着时代性去看待这些用途已经变异的艺术作品,则把自己禁锢在了一个狭隘的意识领域,这样的世界观会导致人变得不快乐,变得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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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云兄说得比较具体,赞同。
还向补充一句,就是:到目前为止,人类文明还不能从实质上支持“世界主义”。目前类似“世界主义”之类的思想或者行为,都是有条件的,有前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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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的真是好问题。我的看法另一个角度,就是文化符号的变迁。我很同意艺术与政治或当权者的的关系是比较紧密的。政治的/侵略者的/凶手的/还是别的道统人士所不喜欢的艺术作品,在当初那个时代,说不定是高端的/或是被当局力捧的。然而时代变迁,大浪淘沙,谁还能被流传下来,谁就是好作品,这时候就主要依赖于作品具有的艺术价值。

关于仇恨,是否会接受敌人的艺术作品,实在是超越情感的问题.当时间把仇恨变淡,当作品的内涵非常震撼,会缩短被接受的时间,而且这还要看具体的作品是什么,譬如日本的民歌我还是很喜欢的,但是日本的军歌,杀了我也不会喜欢。

我认为这牵涉到文化作品的符号变迁问题.看看上海的外滩,天津的租界,当年都是侵略者殖民的象征,可是现在呢,这两个地方竞相把这两处景观作为自己城市竞争的王牌,上海更是要提出将外滩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这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别的发展中国家也有类似。

当我们提到一个作品背后的文化符号时候,基本上就与艺术作品本身内涵关系不大了。譬如,作品为谁而写,谁是赞助者,作者是哪个国家和民族的,作品歌颂和缅怀的是谁,等等。可能在那个时代这些是很敏感的,但是过了那个时代,这些符号价值开始转变,最后有可能变成与原来的符号价值非常不同的价值。譬如租界建筑的价值,会变成一种浪漫的独特性的审美价值,而不完全是原来的殖民者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价值。

煙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
最后编辑李商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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