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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罗丹的艺术思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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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elb兄,你又回来了,很高兴又见到你。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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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米哀尔美吗?
    
    五百年前,法国抒情诗人维永写过一首诗,名为《美丽的欧米哀尔》。其中的主角欧米哀尔是一个妓女,她从前也曾是年轻貌美,容光焕发,现在却是衰老得不堪入目。她对她如今的丑陋感到羞耻,正如她从前对自己的娇媚感到骄傲一样:

     呵!欺人的骄横的衰老,
     为什么把我摧残得那样早?
     谁能使我不自伤自捶,
     而不在伤痛捶击中死掉!
     ……      ……
     唉!当我想起往日的时光,
     那时我是怎样的,如今我又变成什么样,
     当我注视自己赤裸的身体,
     看自己变得这般模样,
     贫困、干枯,瘦弱、矮小,
     几乎遍体鳞伤,
     变成了什么呢?
                                                                                 ——维永《美丽的欧米哀尔》

    19 世纪法国雕塑家罗丹将这首诗变成了一座雕像。罗丹塑造的欧米哀尔是一个比木乃伊还要皱缩的女妪,正在悲叹她那衰老的身体。据说在美术馆里,观众看到这件作品,一般都会叫道:哎呀!太丑了。甚至有些妇女以手遮眼,不愿意看。然而这件雕像在罗丹的眼里,却是“丑得如此精美”。人们不禁要问,它到底美在哪里?

    要想弄清这个问题,就得从美与丑的相互关系开始。人们对衰老的认识,实际就是对美和丑的相互关系的最初发现,古代埃及人早就注意到在人的衰老过程中,一切健康和美丽的东西都逐渐变成病态和丑陋的东西。美与丑是相对而言的,没有美,就无所谓丑;相反,如果没有丑,美也就不成其为美。如果说美指健康、饱满、匀称、协调,那么丑就是病态、干瘪、不匀称、不协调;如果说美对人的审美理想具有肯定性价值,那么丑就是对人的审美理想的否定。这样一来,在艺术中,丑是不是就没有位置呢?如果丑在艺术中被表现了,它的价值又在哪里?

    关于丑在艺术中的位置、作用和价值等问题,一直受到艺术理论家和哲学家们的关注。古希腊哲人亚里士多德认为,艺术借助摹仿,不仅能够表现令人愉快的事物、美的事物,而且能表现令人不快的事物、丑的事物。在《诗学》中他说,经验证明了这一点,那些本身看上去令我们不愉快的东西,当其被精确地加以再现的时候,我们也会愉快地注视它们,诸如最丑的动物和死尸的形状。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人具有摹仿的天性,艺术是人的摹仿天性得到满足的场所。正是艺术的摹仿消除了令人不快的、丑的事物的本质,把它变得不美不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讨人喜欢,给人以快感。人的头骨和被开膛的牛是丑的,令人不快的,但在画家的笔下,它们却能够吸引人的欣赏目光。对象的丑被艺术描绘本身的美给“中和”甚至“压倒”了,艺术描绘本身的美所激起的审美快感消除了丑的对象引起的厌恶感。在18 世纪之前,亚里士多德的这种解释被普遍认可,但是莱辛不满足于这种解释,在《拉奥孔——论画与诗的界限》一书中他指出,艺术需要描绘丑是因为它有助于对比和衬托美,也就是说,丑是为突出美而服务的。这让我们想起了左拉的一篇小说《陪衬人》,说的是某公司以优厚的条件公开招聘丑女,为贵妇作女伴,以衬托贵妇的所谓美貌。在莱辛看来,“丑”始终像是贵妇身边的丑女一样,处在次要的陪衬的地位。

    在艺术如何表现丑的问题上,还有一种观点认为,丑的东西在艺术中应该被掩饰,而不应直接加以描绘。意大利学者阿尔贝蒂就曾表达过这样的意思:难看的肢体和类似的不雅观的部分不妨用衣服、树叶或手遮盖起来。他举例道,据说古代雅典政治家伯里克利的头长而丑,所以艺术家为他造像时,都要给他加顶头盔。这倒有些像中国一句成语“走马观花”所寓含的故事:一个瘸腿的男子骑在马上以掩饰自己的残疾,,另一位塌鼻子姑娘则手捧一束鲜花作陶醉状,以遮住自己的鼻子。

    与将丑作为美的陪衬,或在艺术描绘中尽量回避和遮掩丑的看法相比,罗丹对待丑的态度和看法就显得独特而深刻了,他说:“平常的人总以为凡是在现实中认为丑的,就不是艺术的材料——他们想禁止我们表现自然中使他们感到不愉快的和触犯他们的东西。这是他们的大错误。在自然中一般人所谓‘丑’,在艺术中能变成非常的美。”(《罗丹艺术论》,中译本,第23 页。)罗丹区别了两种丑,一种是自然的丑,它是与正常、健康、力量等表现相反的,是一种不正常、不健康、衰弱、疾病等,比如驼背、跛腿、贫病交加都是丑的。另一种是精神上的丑,比如不道德的、污秽的、犯罪的人,他们的灵魂是丑的。这种丑有更多恶的成分。艺术只能使自然的丑变成美的,对精神的恶却无能为力。艺术家像是会仙术一样,只要用魔杖触一下,自然的丑就化成美了

    罗丹还提到了西班牙画家委拉斯开兹和法国米勒的作品:
   委拉斯开兹画国王菲力蒲四世宫中的侏儒塞巴斯提恩时,赋予他如此感人的目光,使我们看了,立刻明白这个身体残疾者内心的苦痛——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得不出卖他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而变成一个玩物。这个畸形的人的内心的痛苦越是强烈,艺术家的作品就越显得美。

    当米勒描绘一个可怜的农夫,一个被贫困所摧残,被太阳所炙晒的穷人,像一头遍体鳞伤的牲口似的呆钝,扶在锄柄上微喘时,只要在这受奴役者的脸上,刻划出的任凭“命运”安排的无奈,便会使这个人物变成人类生活的最好象征。

    罗丹认为,艺术中的“美”、“丑”与自然中的“美”、“丑”不同。在艺术中,只有那些没有性格的东西,才是丑的。“在艺术中所谓的丑,就是那些虚假、做作的东西,不重表现,但求浮华、纤柔的矫饰,无故的笑脸,装模作样,傲慢自负——一切没有灵魂、没有道理,只是为了炫耀的说谎的东西。”(同上,第26 页。)在艺术中,有“性格”的作品才算是美的,而自然中认为丑的,往往有要比那认为美的更显露出它的“性格”,既然只有“性格”的力量才能造成艺术的美,所以常有这样的事:在自然中越是丑的,在艺术中越是美。

    如此,欧米哀尔美还是不美的问题,就不难回答了。答案就是:尽管从自然的角度看,满身皱纹的女体是丑的,但由于它有“性格”,它反映了对象肉体和精神的真实,因此在艺术上,它就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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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编辑lao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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