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年前写的一篇东西,也发来凑个热闹
与拉斯维加斯过招
拉斯维加斯一直是我向往的那种旅行,驾着自己的车子,穿过荒无人烟的漫长的公路,天空象加了色片那样浓重,路两边是西部特有的干硬的土质。一些有关杀人狂的故事总是发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出门在外总是期待撞上点事儿,甭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从洛杉矶出发后,我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但竟然是出奇的顺利。为我们驾车的严先生已经70岁了,500多公里的路途对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在接近拉斯维加斯的时候,那些豪华的赌场已陆续地从地平线上冒出头,象某类刻意生存在沙漠上的巨大怪兽,它们张着大嘴,把香艳的口气朝你直喷过来。我知道,与拉斯维加斯过招的时候就要到了。
我们一直往这座城市的腹地进发,这是一座巨大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赌城,在白天,它与别的任何一座城市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旦天黑,它身上焕发出的那股珠光宝气使每一个人感到晕眩。从车窗里往外看,一个几层楼高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音乐广告,内容竟是台湾新出炉的女歌手张惠妹的演唱会。一个只能用巍峨来形容的狮子从我们身边掠过,那是著名的米高梅娱乐公司的标志。接下来是埃及的金字塔,古罗马帝国的宫殿,每一个建筑都是一座堪称为巨无霸的赌场,每一个角落都响着老虎机悦耳的叫声,每一个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的人都只剩下了唯一的身份:赌徒。(或者用积极一点的说法:搏杀者)这是一座使人心跳使人亢奋的城市,它的赌场就是这里的空气和水,阳光和呼吸,没有人能从中间逃避而出,没有人能拒绝它那金光万道的幻象,而搏杀前的热身就是在你喝杯饮料的时候,找卫生间的空隙,待着订房间拿钥匙的一小会,把身上带着的硬币顺手扔进无处不在的老虎机里,期待它发出战斗警报那样的声音。我们的一个女同事就这样在总台边无意中打出了一排三个“7”字,一下到手了150多美金,她以为好事就要开始,激动得几乎要休克过去。
在希尔顿酒店安顿下来之后,天也黑了。整座城市猛然熠熠生辉,每一幢建筑都被五彩的光照射得通体透亮,拉斯维加斯活了。
尽管早已手痒难耐,主人还是安排我们先去看了各酒店的精彩演出。为了吸引客人,各酒店可谓出尽奇招,设计了多台融现代科技于一体的大型节目,其中的部分节目是在露天演出,并不收取费用,我们看了著名的“火山爆发”,“花车巡游”,“海盗船”的表演。“火山爆发”是高科技的产物,每天晚上表演两次,爆发时先是山口喷出一团团的火星,随着低沉的咆哮声,火星越来越猛,越喷越高,终于形成了火山的岩浆,顺着山体气势磅礴地一涌而下,现场效果极为逼真。据说这个人造火山每喷发一次就是十万美金的成本。精采的还有“海盗船”,船按实物的比例制作,一边是海盗,另一边是航海家和他的水手,观众们则站在两船之间的桥上。整个过程带有简单的情节,两船相遇,互相发起攻击,炮弹来回打着,感觉就象从观众的头上飞来飞去。中了炮的船在熊熊燃烧,水手们被气浪掀到水里,最后竟然是海盗们得到了最后的胜利,不义之财滚滚而来。这一节让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逼真的现场效果,而是海盗得手后观众们欣喜若狂的欢呼。拉斯维加斯的视点:海盗们在这里代表正义,因为最重要的是对财富的最终拥有,而他们做到了。我得承认,在激烈的搏杀时,我的心为海盗们所紧紧揪住。
终于轮到自己了。老虎机几乎是每个新人必过的第一招,象所有经过这一过程的人一样,些许的得手便足以使你误信自己将从无数的失败者中脱颖而出,但很快,你就会发现奇迹并没有发生,钢铁制成的没有情感的老虎机是不可战胜的。女同事现在已经输掉了那笔意外之财,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调动新的资金再搏一次。而我选择了与人较量,玩21点。每一台都挤满了人,庄家脸上永远带着深不可测的微笑。我选中了一个叫吉姆的庄家,人看上去偏胖,受教育程度似乎不高,我想他的运气大概也不应该十分地好。我坐下来,吉姆这家伙却给了我个下马威,一下吃了我三把。我落荒而逃,找了个女庄家琳达。送饮料的小姐过来了,我要了咖啡。赌场里的服务小姐并不都是那么漂亮,有的看上去年纪不轻了,依然穿着低胸装,共同的特征是全都象患了巨乳症(拉斯维加斯的一切均大,小的东西在这里根本没有立足之地)。然后开始与琳达过招,琳达看来也不好惹,先让我吃了点甜头,紧接着就象收割麦子那样收割起桌面上的筹码。我得承认她的低胸装分去了我不少的注意力,较量了十多个回合,眼见得顶不住了,赶紧又撤,还是找回老朋友吉姆。这回吉姆的运气似乎出了点问题,被我连着收拾了好几回。我的资产正在扭亏为盈,胆子也大了起来,手上到了15点还在示意吉姆给牌。
就这样一直玩下去,时间到了5点多,我发现这一台只剩下了我和吉姆,其他的人不是输光了,就是困得回房间睡觉去了。我看看自己手上筹码还有不少,吉姆正在待着我下注,决心跟他博到底。巨乳症患者给我送来了又一杯的咖啡。手上是一张A和10,我想吉姆这下死定了。吉姆翻出的一张也是A,搏还是不搏,他等着我的决定,我朝他点头,他慢慢地将第二张牌翻出来,竟是一张红桃老K。哦!吉姆。
凌晨7点,我和吉姆的战争结束。我们友好地握手。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走过老虎机前时,我摸出了身上最后一枚硬币,那是在纽约时一位朋友送给我的,1960年出品,他一再交代65年前的硬币全是纯银制做的,有很高的收藏价值,现在很难再找到了。我把这枚硬币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塞进老虎机里,拍了一下那个键。
警报声自然也没响起来。
我就这样结束了拉斯维加斯之行。告别这座城市的时候是翌日中午,那层妖媚的外衣消失在强烈的阳光中了,很多人正在告别这座城市,同时又有很多的人正朝这座城市涌来。我想,对于拉斯维加斯来说,每天的太阳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