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X们总要把音乐分个三六九等,对于俺们菜鸟来讲,音乐就只有好听与不好听、爱听与不爱听的区别。
小琴与顶妹(原名周鹏)唱的都属于好听又爱听的歌。
这是以前对两个的专辑:朱哲琴《七日谈》与萨顶顶《万物生》的一点听感。
藏乐禅音两生花(一) 朱哲琴《七日谈》
容颜也许模糊,未争时的双眼,期待最初总是新鲜的光亮。
琴瑟或许遗失,心中无形的双手,仍在弹奏永恒的曲调。
相遇,为着新生涌流碰撞时情不自禁的击掌相和。
“草莓熟了,提着竹篮采撷,鲜艳香甜,满目皆美。
野花飘香、彩蝶纷飞,便去追了。
林海松涛、风过鸟鸣,又去寻了。
草莓没采到么?
彩蝶躲远了、风声停歇了。
就如此一无所获么?
有即是无、无亦生有,万物生、又不翼而飞。
你真的一无所获么?
香甜已在口中、蝶舞已在眼中、风鸟和鸣已留在心中”
这是儿子问我歌里唱什么时,我给他的回答。
《不翼而飞》,碟片首曲,突然迸出的急弓拉弦,心思一下便定住了,等待下一个音符的叩击。我会特意端平自己的耳朵,不是为了辨别音乐里的HI-FI原素,而是因为在DVD中,DADAWA(朱哲琴)是在湖中木船里与岸上树林边的孩童们嬉戏时,音乐于宁静无声处飘荡而来。
我想仔细辨别和想象耳畔树林里的那道风景,思绪却总是被乐韵引走,体味于平常细微之处生长的丝丝淡然坚定的禅意。它们即刻飘浮在你眼前耳边,稍作停留,转瞬间也许就不翼而飞……。
听到《路过地球》时,车刚好堵在从高架下行的坡道中间,上、下都是等待的车流,我停在那里,好象浮在半空中。
手鼓的节奏不紧不慢,八分之一音符的跳跃,仿佛对照着等待时刻的心律脉博。
悄然出现的男声伴唱“你是否,猜得出……”,响度刚好,若明若暗缠绕在DADAWA飘渺婉转音色间,与随后出现的类似竹板敲击的声音唱和对应,氛围奇妙。一种相遇即止、击掌相和的融洽。后来在DVD中看到时,才知道那“竹板”竟是一位白发乐者用双掌变换不同的手法和击打方式奏出来的。看着白发乐手神态自若、旁无它物的表情,才体会到从心里迸击出来、以身体为乐器而歌的节奏,只一声出来,便将你定在乐手的面容、手掌间。
车仍堵着不动,我继续浮在半空,笼在一段恰当的节奏里,难道我就是正在路过地球的那个人?
感觉车在有节律的微许颤动,可旁边也没有大车经过啊?原来我的双脚正在踏着《路过地球》的节拍。
一路声音的漫游,跟随DADAWA的吟唱和步履,透过她手中XPAN的取景框,从克什米尔到喜马拉雅,穿行印度大陆,追寻遗留路边,或仍在路上的旋律与音符。
《七日谈》――每天一个祈望、一次禅定,一个感悟、一次明澈……。
十几年前,我带着《黄孩子》去试音响,那时朱哲琴(DADAWA)的声音好似一条新织的丝绸,顺滑绵长,从中音到高音自然延展,象一台高科技发动机的扭矩曲线,上行到高音区后,依然充沛、持续撑展、延伸。
一套音响若能把她的声音还原得自然透润,那便好听了。
很长时间没有刻意端平自己的双耳听音响了,不论坐着、倚着、躺着、甚至倒立着,若音乐都听得丝丝悦耳,那也就是好听了。
有空闲的下午,最好有阳光透过窗幔溜到茶几边问候时,放一曲《枯水季节》或《吹箫人》,或许半曲过后,歌声已转入梦境中,三、五分钟的凝定小憩……;迷朦睁眼时,也刚好最后一句收声。
音乐能给予的安定,于我莫过于此,而内心的想象与愉悦、萦绕回味却不可完全言表。经常会在穿行城市南北、东西的路上,把《卓玛的卓玛》、《羚羊过山岗》的声音开大,盖过一切噪声,在60Km/h的速度中,旋律节奏正合心意。
后来听《央金玛》,当听到门扇打开、风雪声刮过时,想象自己就是住在雪山之巅守候神灵的那人,出门跨步,眼前就是茫茫雪涯,而自己并不担心身落悬涯,总会有朵朵祥云接我跨步飘来、托我飞去。那音乐里,多了朴素、从容。
《黄孩子》是DADAWA原生音色的记录,如一条素洁绸带随风雪的舞动,本色率真;《阿姐鼓》犹在天空俯看藏地生灵,飘渺而生动,留给你足够的想象空间;《央金玛》少了流行味道,真正把脚步从云端落到地面,走到万物生长中来,吟唱天、地、人的心神合鸣。
今天的《七日谈》里,声韵依旧,音色、节奏、旋律无一不美,但不再刻意涂抹某一方面的特质。DADAWA走出藏域,带我们一起体验声音的漫游和禅意的觉悟,她不再只是歌者,她自己也是追寻音乐的旅人,那些音乐在她演唱前可能根本不可描绘,它们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自顾花开花落,或许遗留在路边,或许仍在路上飘泊,跟随DADAWA去寻找吧,寻找淡定的从容禅意。
DADAWA带我们进入杰伊森梅尔,去寻找真正的吉普赛后人。在吉普赛博帕家族传人家中,博帕拿起拉贾斯坦古乐器,当他拉出第一声弦音时,我便定住了,时间不再流动、空间也无边界了,那弓弦仿佛就拉在心脏边的血管上,弦韵径直渗进心房,融在血液里,浸透全身。动静急缓之间,吉普赛人“永远在路上”的巅沛流离中的苦与乐,已经把你染得湿润了。
第一声弦起,DADAWA就凝住了,从她脸上,你看到的也就是自己的表情。她说:“博帕拉弦时,好象被一种莫名的神情牵引着”,何止是博帕、也不止DADAWA,每个听到、看到的人,都将被牵引凝定。
在尼泊尔,当DADAWA听到当地乐手唱出民歌中“但愿这爱,象绳上的结,一旦系上,永不解开”时,她泪流满面。
DADAWA与乐手们的两段即兴合奏里,我都在用泪花为他们伴唱喝彩,你也会么?
这个尚Show的年代,歌手的哭泣有各种方式,都往往不是被音乐本源感动,当DADAWA伫立在瓦腊纳西印度庙宇檐下,在瓢泼大雨中回想所见所闻而凝神自语:“…我泪流满面…”时,我们共同为一群未知的人、一种未知的声音而动容伤情,这流泪,非任何Show可比对。
在一路声音的漫游中,印象深刻的还有那些不曾了解的人们,在印度教庙宇中,人们唱祷歌时轻松、自然的击掌相伴,那类似海菜腔的音律祷歌给你一种淡定的升腾、飘忽感,原来祈祷和信仰是可以这样纯朴、本真、随心而生的。
儿子感叹:“这些人素质都那么好,个个都能说英语,热情而且礼貌,他们的生活看起来都很贫穷,为什么还那么爱音乐,弹奏得那么好听呢?”
我说:“你听到那个吉普赛乐手说的话吗?当我没有食物时,我就会弹奏音乐,这样我就不会感到饥饿……。他们喜爱、专注的投入,乐器就象与自己的身体连在一起,所以那么好听了”。
若比作茶,朱哲琴永远不会是熟茶,必定是珍藏多年后依然生机盎然的绝版陈生,生于芬芳圣地、采于春光初绽、香若凌霄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