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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一位老人,即将走向生命之尽头。前天从新闻中看到了日本地震,亦听孙子讲述网上各种评论。我不愿隐瞒事实,只是以一经历过二战之老兵身份给你们讲讲我之经历。泱泱中华,迄今虚无。背信弃义,痛哉痛哉。
1942年6月,我17岁,满怀一颗求知报国之心,与家乡两私塾兄弟徒步来到济南,参加了王耀武将军的第七十四军,同年7月开赴江山,与时从华北方面军第四十一团一支部展开奋战。其是我第一次参加对日作战,亦第一次见识到战争之残酷。满目烟火,断臂残肢满天飞,兄弟们转眼都成了四分五裂的骨肉,我恐惧与绝望,同时对日本人也产生了憎恶与不共戴天之仇,我发誓要与他们拼死,为兄弟们复仇,但我亦明白,一人是徒劳的,必须遵从整场战争秩序,所以我只能忍。后来我又陆续参加过鄂西会战、常德会战等,愤怒之火竟然慢慢消退。1945年三月,在湘北一次小型阻击战中,我受了重伤,小腹被炸开,差点丢失性命,被迫撤下前线,也错过了后来惨烈的雪峰山战役。在死亡线上挣脱回来后,我竟然发现自己不再仇视日本兵,反而有些许同情。他们亦如我,年纪轻轻就被迫离开家乡,去到一个从未适应过的环境中替别人卖命。一场战事后,战场上呻吟声一多半来自日本兵,他们歇斯底里地叫,凄惨而绝望,而打扫战场之国人往往会补给他们一颗子弹,让他们永远埋在异国他乡,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解脱。抗战结束后,勘乱战争开始,我错过了46、47年两年的战事,48年5月底,我重新回到部队,却去了第八军42师,时任军长为李弥,而42师师长石建中乃迄今我见之最有儒将风度少将。其时交谈总满口之乎者也,但言语中也时常透露着些许无奈。49年年中,因战局不利,第八军撤向滇缅之地。其间未有较大战事,只每日节节转移。1950年初,师长石建中在滇南战死,42师与其他军部失去联系,我亦随部其他人员向缅甸方向撤退,期间与部队走失,迷失于深山中,险命丧于此,为一老妇救起,伤养数月,遂默然回乡,在济南一小学任教,至反右及文革期间,虽受牵连,亦坚韧挺过。98年,我与老伴去日本看望小儿子,与其一邻居老人详谈,竟是当年江山会战之对手。我俩唯有相视沉默,临别时,他紧握我手,眼泪竟禁不住流了出来。我亦伤之。后由小儿子代笔延续书信往来,至05年其去世,我再无其家消息。
教育,教人于行善与积德,乃非教人仇恶相向。日本国之错,非日本人之错,以怀仁之心报之,乃人性善也。今之状况,我心伤然。信,自以怜悯之心给予祝福;不信,予亦可幸灾乐祸,只是无历战争之人,何理直气壮唾之?我心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