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老男人,人老心不老者,便常有梦,且多半是那种“桃花盛开”的风流梦。显然,《2046》是继《花样年华》之后,老男人王家卫的又一个白日风流梦。
同样是风流梦,王家卫这前后两个梦,自然是有些不同表现的:《花样年华》是心的风流,《2046》是形的风流。前者,是所谓外静而心热:那一对男女虽天天心潮澎湃却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相互间连手指头都没敢动,拘谨得过头了;所以,到了后面的《2046》,虽还是那个男人,却要彻底地放浪形骸,竟然一连动了四五个,而且是“大动”,总是弄得墙版轰轰作响。可“大动”的外形之下,却又是心的冰冷。这便是王氏电影的“造雅”本事,明明是市井男人的《本能》故事,却弄出这么多玄虚来,显得比好莱坞骚劲十足的麦当娜之流,要“文化了”好多。
其实,不管是现在留了两撇小胡子的周慕云,还是前面满脸光白的周慕云。梁朝伟扮演的这个角色,都不过是老男人王家卫的心态组合。但凡看到了邻家美女,总想占为己有。弄不到手的,就叫做“爱情”;弄得到手且弄到好几个的,还是叫做“爱情”。你看,前者的“心热”和后者的“心冷”,体现出了主人公的“灵魂”始终是那么“纯洁”。两部影片先后变换着的、两种不同的辩白,就以为把人物的心灵给“净化”了。
然而,这两种辩白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都掩盖不了人物和情境的单薄浅显。就像是成天到晚戴着个墨镜,从不愿意露出真相的王家卫自己。他的目光,其实短浅得很,他的意识,其实也空洞得很。但他的那点心思,必须有所掩饰,所以,他才弄出前有无数旗袍、后有无尽幻觉的影像来,他才虚幻出这么个“作家”男人来,他才癫癫倒倒地把女人们无序组合来,并成这么一堆蒙太奇,让你以为他的神秘之能和阴柔之美。而骨子里,他实在是无法阳刚,无法壮怀激烈,无法坦坦荡荡。他的梦,就是这点市井小事,所以唯有玩点虚幻了。
舒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