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音乐（三）-2 又见杨松斯 [复制链接]

人的惰性就是这样发展的，本来打算跟踪报道每一场，后来改为半个月一次，然后变成每个月一次，最后打算挑重点报道，曾经还想过每次报道不超过一百字。这个发展如果没有今天可能还会继续，虽然我知道每一个夜晚都会留在大脑的某些地方，就算我已经忘了昨天晚饭吃了什么，还会记得上个月的昨天听了肖十，而这个月的今天听了肖六，而且是杨松斯的巴伐利亚。看来我注定是又无法兑现浓缩在一百字的雄心壮志了。那就变成至少一百字吧。

加上前两次（相同的）肖五和一场室内乐，到芝加哥的短短两个月已经遭遇了5次老肖，让我越来越看清此人弥天之能量。遭遇在我的字典里完全是褒义的，它代表了颠覆性的相遇。“颠覆”这个词真要感谢我那位“曼弗雷德”兄弟。

10月5日，CSO由客席指挥爱沙尼亚人Paavo Jarvi上演马勒的魔术号角和肖十。Ke Ke..我要注意浓缩内容，紧扣主题，所以马勒姑且放在一边，之后和海廷克的马三一起上。
对于CSO，我从刚刚一脚踏进米国国土的那种献媚状态逐渐转为清醒和爱国主义。这个乐队在不同的将领统率下会出现极大的差异。比如前天4号的那场勃四，他的表现和亲爱的的上交有得一拼（这也说明我的爱国主义情绪日益高涨）。在Jarvi（我曾经还错搞成另一个Jarvi）带领下的肖十，也呈现极不平衡之状态。一方面表现相当彪悍。尤其在第一第四乐章的高潮部分有将音乐厅掀翻的能量，说实话我第一次现场领教如此汹涌的辐射，以致差点要将耳朵捂起来（不搞笑）。不过，这种能量总体上让人从头顶舒畅到鞋跟，有几瞬间可灵魂出窍，不知身在何处（可谓爱乐者的Rave Party）。但是，同志们，所有中华民族的同胞们，这种能量有一个超级可爱的副作用：诱发观众鼓掌。米国人总是很热情地，他们每次听到一个热情的火爆的结束或者指挥的姿态，就本能性的要表示认同感（因为不止一次，以致我在每次激动的乐章结束时又开始出汗了），这里我相信米国爱乐者的素质，所以说是“本能”性的在第二乐章结束后鼓掌，当然很快还是控制了他们的热情。当时脑海里就一个声响在萦绕（Oh Man， We Are Not Alone）中国观众的素质原来和国际是接轨的。我们大可在以后CSO访华的时候热情的在乐章间宣泄心中的属于全人类的认同感。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是第二乐章，好，这里又体现了CSO的另一面。居然，这整个第二乐章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处是整齐的（同样不搞笑）。整个稀里哗啦的一路下来，这个Jarvi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当然，我承认，这个乐章是困难的，这个乐章也只有柏林爱乐之级别才可能一字不拉的信手拈来，不过CSO在这里真的让我跌眼镜和想不通。乐手一定也想不通，就在他们努力思考的时候，CSO的招牌拉面：筒管，居然（第二次运用以表示强调），在第三乐章结尾那段几近销烟弥漫处的独奏吹出破音，而且是连续出现极不柔和的声响。好在最后弦乐的补救，方得顺利进入末乐章的癫狂。总算首尾相得益彰的精彩使当天晚上的我继续徜徉在幸福的核辐射中。

一个月后（2006年11月6号），核电站再次泄露，将Jansons和BRSO的老肖又次吹到我面前。开场一见到那些乐手，啊呀，甭提有多亲切，让我想起去年那个七彩的秋天，诸位是否记得那位卷发酷似美国70年代好莱坞影星打扮的女士（等会儿把历史照片翻出来），那位留着胡子的胖胖的德国绅士，还有戴眼镜的知识分子我们的台湾同胞大提首席杨文兴同志。杨松斯出场，依然矫健，从他第一个手势带出BRSO浑厚的弦乐开始，我立刻领悟到很多很多，诸如苹果为什么会落地，地球为何绕着太阳转，还有就是CSO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听CSO已不在少，总觉他哪里缺点东西。现在看来，问题出在大提。虽说小提的总体音色比较干但不影响整体，CSO的大提以及低音着实是他们最薄弱的环节，以致齐奏时的铜管多少有些突兀（他的铜管音色确实优良，因而某种程度掩盖了真相）。我当初的第一印象：火爆有余，细腻不足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整个声音总有一丝沉不下去，慢乐章还不明显，到了急需张力的时候就体现出来。我曾坐在紧靠大提的位置，同样在其唱主角的时候感觉不到他的沉着。我以为唱片里的声音也许多少有后期的手脚。记得当年切利曾半分忌意的评说柏林爱乐并不怎样，除了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大提，足见这一波人的重要性，就象功夫里下盘不稳则终难成就。好吧，该回到BRSO了，好在他的“这一波人”在中国同胞的带领下非常出色，加上中提手坐在右侧，声音无比厚实与平衡。杨松斯的风格依然硬朗，其肖六如同他犀利的姿态，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煽情，但是每一处音核里的原子互相紧紧拥抱，构成一种牢不可破的织体，捆绑住你的心脏，令你呼吸困难。到了第二三乐章，BRSO的技术得以很好的展示。肖六是部奇特的作品，他被夹在两场战役之间，第五，第七。写完第五的两年里他远离交响乐，这种会被戴上帽子的形式，即使两年后他的选择也是一种模棱两可的主题，三个乐章，慢快快。好玩吧，这确实一部好玩的作品，当作游戏一场，（除了第一乐章还有些留恋战火的硝烟）感觉象是扔飞镖（那种澳大利亚土族人发明的三角镖），会在空中划个圈然后飞回来，当然这需要技术，BRSO人人都玩得很好。在结尾处大家跟着领队扬指导齐声数一二三，磅，磅，磅，把飞镖一折三，在一种突然被夸大的情绪中收场，和去年上海的柴四如出一辄，杨指导总要在最后一秒语不惊人誓不休。（这每次都令我想起传说中的1937年的福特贝九最后的收场，咳，可我还是觉得卡拉扬的速度才是合适的，请福特迷手下留情）。

下半场是西贝柳斯第二。我力图言简意赅。事实上西贝2是一部比较传统而平庸的作品（当晚节目单上大段的胡言乱语，把此曲目说得如何之神奇和创新，真怀疑有商业效应的掺和）只有超级上乘的演绎，才会将他跻身杰作。我举其中一例来说明，拿第四乐章来说：先看第一主题，西贝在第三乐章的结尾处总算十分吃力的把它推向高潮，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来得有些突兀，这主题是一种几乎无法被发展的线条，而且很单薄，在空中划了一下就无奈的消失，只能用管乐在那里别扭的呼应两声，当你正在担忧他如何活下去的时候，第二主题闯了进来，发展了几下又消失了，当你又再担忧他如何活下去的时候，西贝居然使用了重复（这都要怪海顿和莫扎特）。好，第一主题几乎完全相同的再次发展到高潮，这种发展的确是有些乏味的，基本是单一线条的模进，缺乏丰富的和声和层次。到第一主题再次撑不下去了（那些铜管明显就是在喊：“我受够了，可以停止了”），又突然生硬的转到第三段过渡主题，同样是单线条作战，然后如出一辙的第二主题进来，最后西贝总算制造了精彩的第一第二主题混合的多层空间，直到结束仍以第一主题的变体收尾。这种结构和发展的方式真是让人有些吃力（同样的最严重的又此一次是在第五的末乐章，这好似我以为西贝最失败的作品）。我们不妨看一下同代人的情况，1902年是西贝第二的诞辰，此年他37。而差不多时候，马勒完成了第三；勋伯格写就了升华之夜，当时还是个学生。还好，西贝活到92岁以确保他天才的后发。那么，扬松斯的BSRO已尽最大能力，使所有的唐突和单调显得合理与丰满。演奏是成功的，可惜作品不是那么动人。其实我对西贝还是热爱的，尤其他的第四第六小协及声乐及室内乐外加那只“天鹅”（旷世奇作）！ 最后，在观众火爆的情绪下BSRO加演了忧郁圆舞曲（也是我的最爱）和比才的阿莱城姑娘，后者正是和去年上海的一样，同样在最后的最后，杨又一次将结尾的节奏突变，但没想到，乐队的速度比他还快，有点搞笑！总之，非常激动的又一个夜晚。就连在我拍照的时候，坐在旁边的老奶奶居然善意的把她位子让给我，因为那儿的视野更理想，于是我如愿以偿的可以将两次“遭遇”并置在一起，也希望引起诸位记忆中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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