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巴赫,危坐!》
十几年前,我听音乐根本没有系统,我没在音乐学院受过教育,周围也没有高手点拨,更没有像现在各种音乐笔记、CD圣经等爱乐书那么繁荣。我只是一个人悄悄地喜欢着,逮着什么听什么。
每一个喜欢音乐的人,都有一个开始的故事,我的开始来自很偶然的邂逅。
93年在北京读书时,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一个画家朋友。那天他寂寞地看着喧闹的大家,一个人在若有所思。我也无所事事,郁郁寡欢。看到了屋主有一台音响,像找到了救星似的,我马上高兴起来。音响中正放着邓丽君。我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一盘我喜欢的,正要放进去,身后有个男人说话“你喜欢古典音乐?”他看着我手上的CD问。我不置可否地点头,肖邦在我手里。他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姓马”。“我姓杨”我们认识了。放进CD,音乐声起,俩个人都安静起来。
一曲听完,他开始和我聊了起来。
“听巴赫吗?”他问我。
“没有。”
“听巴赫吧”他很肯定地说。“巴赫百听不厌,而且很耐听”。他一脸的虔诚。
那个晚上我们几乎聊了一夜,后来离开了聚会找了个酒吧继续聊。这是第一次有人那么内行地指点我听古典音乐。
他送了我一张古尔德的巴赫。他郑重其事地说,你先听《平均律》吧。
第二天他打电话问我“怎么样?”
我吱晤着“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很吃惊又很着急 “你多听几遍”。
“我听了好几遍”。我措词着“听得差点睡着了”。其实我是睡着了。
他大受打击,“我特意给你选了平均律,它是最易听的。”
我说“巴赫对我来说太厚重。”通过电话听筒,我都能感受到了他的气馁。
不久他去了法国定居。在给我的信中,他用大量的篇幅写着他心中的巴赫,他以画家的口吻说“巴赫是重彩”。
我在他的指点下,听《勃兰登堡》、《英国组曲》、《马太受难曲》各种管风琴曲,都是巴赫作品。可是我还是喜欢不起来。但在对他的思念中,巴赫在那时,对我是另一种意义。每次听巴赫我就感到是和他在一起。
有次看《辛德勒的名单》,突然地,巴赫的音乐响起,而当时画面上,纳粹正在杀人。我的心立即抽紧,巴赫惊心动魄地冲击着我。我想斯皮尔伯格应该是个巴赫迷吧!把巴赫的激昂用来杀人。
前几天我又被巴赫吓了一跳。一部讲二战时期墨索里尼法西斯军官残忍虐待十几个小孩的影片《索多玛的120 天》(像《钢琴教师》一样,是看不下去的恶心电影),极度肮脏、极度罪恶和变态的电影。在这些不忍目睹的画面中,巴赫赫然迸发出来....
天呀,巴赫!我徒然瘫坐在地。
这之后,我终于放弃了对巴赫的追随。
也许我这样的小女人只能去听莫扎特和肖邦那样清爽纯净的声音。
我写信告诉他:莫扎特是美好的;老柴是磅礴的;比才铿镪意志;维瓦尔第悠扬快乐。而十年来,为了你,我每次听巴赫,都要危坐着。只能那样,我好累!
他回信只有几个字:听巴赫,我也危坐,倾注所有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