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也喝开普敦红酒
我住在迈克家的庄园里。在他们家的大客厅里,到处悬挂着介绍这个家族历史的照片。
其实南非已经有300多年的酿酒历史了。当年法国的一个公爵流亡到这里,发现这里的气候与法国的葡萄酒产区近似,而且土壤肥沃,于是他把制酒技术和知识带到了这里,并在这里安家落户。南非的葡萄酒酿造业蓬勃地发展起来。三百年后,南非已成为世界第七大产国。仅开普敦就有五个葡萄种植大区,种植面积超过一百多万公顷,大大小小有340座酒窖和酒厂呢。在开普敦这个离上帝最近的地方,不知道他老人家嗜不嗜酒。
第二天我去了迈克家的酒厂。迈克穿得特别正式,我以为他要参加什么活动,原来只是为了陪我去参观他们的酒厂。
这几天我一直在喝酒,酒量比刚到开普敦时好多了。酒厂里,一阵阵浓烈的酒糟香竟没把我熏醉。各式各样的酿酒设备排列在巨大的车间里。迈克指着操作工序一一告诉我,怎样在发酵桶里放入酵母,怎样让葡萄汁里的糖分转化成酒精,还要装冷却水,因为要维持温度在13到14 度。
酒窖里有一排排橡木酒桶,迈克打开一个大的橡木桶,橡木味道非常好闻。他说,红酒一定要放在橡木酒桶里汲取橡木的味道一年到一年半时间后才能装罐。
南非卖的葡萄酒,瓶上都有标签,表示南非出产的证书。迈克爱好收集酒标,我曾看过他的收藏,真是美伦美幻,每个国家的酒标都各自的特色。有人专门把酒瓶上的标贴揭下来作为纪念品收藏,精致的酒标本来就是出色的艺术品。据说在法国甚至有专门的学校来教授酒标的设计。
迈克教了我一个简单的辨别红酒的窍门:如果看不懂酒标,就先摸瓶底,酒瓶底部凹陷越深,酒的价格也就越昂贵。
在开普敦喝红酒,平常得就像我们天天喝开水,红酒在开普敦就是空气,红酒让这个城市具有了强烈的吸引力。开普敦家家户户的餐桌上必定有红酒。他们几乎一日三餐都喝红酒。有餐前酒、餐后酒、开胃酒、还有甜酒、果酒,花样百出层出不穷。我问迈克,南非人是不是都会喝酒?当然,迈克毫不犹豫地回答。从他的语气里我甚至觉得,连开普敦的大象也应该会喝酒。
但是开普敦人喝酒就是喝酒,他们不像巴黎人那样,喝红酒时总是爱谈论与艺术、浪漫、爱情有关的话题,他们关心的是谁家的红酒产品获得了国际大奖,或老天爷什么时候会变脸。在开普敦,如果你获得了当年红酒比赛的奖章或证书,你会得到曼德拉的尊敬。
迈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致力于把我变成酒鬼,就是带我去参观开普敦的酒庄。开普敦最著名的葡萄酒产区有斯泰伦博斯Stellenbosch。这个葡萄酒庄园风景如画,就像个美丽的大花园。
迈克带我去参观了另一个大酒厂Nederburg。
这家酒厂是南非最赋盛名的酒厂,他们生产的红酒Cabernet sauvignon在国际上声名显赫,他们从不参加红酒比赛,但是,他们却是世界高级品酒师的至尊。迈克说,市面上是买不到Nederburg葡萄酒庄园的红酒,他们的订单早已经排到五年以后。18世紀大文豪强森(Samuel Johnson)曾说过,如果你喝到过Cabernet,死后不管你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神都会保佑你。
我们每次进入酒厂参观,都要在他们的豪华的贵宾签名薄上留下自己的资料,我经常翻阅厚厚的签名薄,终于找到中文了,是来自台湾的红酒协会。
开普敦以红酒作为他们全部的骄傲,固执地在葡萄酒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倔强的坚持,把红酒与自己的命运等同,他们呼吸着酒香,一切的荣辱都在酒里。开普敦早已拥有红酒所有的骄傲!
喝下去,你就爱上我!
开普敦的酒不醉人,开普敦的树却是醉人的。南非有一种Amarula酒,那是我喝到过的世界上最美味的酒。
在南非,有种很奇特的树,叫Marul,它只生长在非洲亚热带草原上,而且只能自然生长在荒野里。
当地土著人很喜欢它,给它起名叫“爱情树”。他们常常在树下举行婚礼,因为他们相信Marul的果实能让人产生爱情。
被果实的香味吸引的,还有成群的非洲象。大象最喜欢吃这种果实。每当大象暴食了这种果子后,便会大发酒疯。有的狂奔不已,上窜下跳,撞倒或拔倒大树,更多的是东倒西歪,呼呼大睡,一般要两三天后才能醒过来。
因此Marul又被叫做“大象树”。后来人们把Marul的果实拿去研究,发现确实有让人兴奋的成分。
于是,当地人采集它的果肉酿成酒,再蒸馏成类似于果酒的口味,加上Marul果实的鲜榨汁和牛奶脂,混合成了这种最具南非特色的Amarul Cream酒,俗称“大象酒”。
这种酒只要打开盖子就有一股强烈奇异的香味,我当时身处的房间有近百平方,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这个香味。
迈克倒了一点在我的酒杯,是一种乳白色的琼浆,喝一小口,口感柔滑细腻、奶香中带些辛辣,Marul果实特有的香气使人荡气回肠。如果加足了冰块,浓郁的香气更加迸发,真是绝佳的饭后酒。
迈克说,当地人坚信,和谁喝了这种酒,就会爱上谁。
所以,他笑眯眯地把酒杯拿到我面前问我,你准备和我喝这杯酒吗?喝下去,你就爱上我了。
迈克有个在台湾当空姐的女朋友,我也认识,叫克瑞斯蒂。我瞪了迈克一眼,拿着酒杯离开迈克走到酒庄黑人伺者面前,递给他一杯,然后和他碰杯,我一饮而尽,那个可怜的黑人看着我的举动都吓傻了。
这种酒由南非著名的酒庄Distell酿造,他们至今还使用古法酿酒,我仔细看着黑人在操作,一切的笨重都让你体验先人造酒的过程,我坚持要迈克给我在这些古老的酿酒设备前留影。
Distell酒庄的大厅都是用Marul花来布置。花坛很大,层层叠叠的花瓣,斑斓中透现出一种灵异,非常非常美。迈克告诉我,Marul花是南非的国花。
这种生于荒野的酒,经过酿造加工,已变成了欧洲口味的东西,可你喝时仍然会玩味出那盖不住的烈酒的味道,这应该是文明中的蛮荒、华丽中的原始吧。
这种感觉像极了开普敦这个城市,现代文明的外表掩盖不住曾经的野性难驯。大概当地人的血液中,总有些躁动的因素,像Marul树一样,只属于那片非洲大草原的荒野。
我买了一瓶Amarula酒。有人说,和一群人喝啤酒,和一个人喝白酒,和爱人喝红酒,那么我的Amarula酒和谁喝呢?
带着南非的阳光,一身的酒香,我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刚一上飞机,就闻到了Amarula酒的香气,正在诧异,黑色空姐推着餐车过来。小姐,你想喝什么?我一眼就看见了金色包装Amarula酒,我要了一瓶。
喝下它,我爱上了南非。
完.
2004.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