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一篇木木的《关于评弹的话题》
＝＝＝＝＝＝＝＝＝＝＝＝＝＝＝＝＝＝＝＝＝＝
昨日我发了一篇天津快板，虽是南方人，但我好象也蛮喜欢那玩意的，很脆，很爆，也很粗，真有点麻花的味道。同样是说唱类曲艺，我也很喜欢听苏州评弹，吴侬软语，且清，且雅，且糯。今天我贴一段苏州评弹中的传统曲目，《宝玉夜探》，大家可以比较一下两者不同的风格和味道。《宝玉夜探》取材于< 红楼梦〉是上个世纪最优秀的评弹艺术家蒋月泉先生的代表作品，我不能肯定目前大家听到的这个音频是蒋先生本人的声音，如果是，应该是很早前的录音了。
一方水土一方文化。以天津快板为代表的北方说唱艺术，虽也是扎根民间，但总难免受庙堂的影响，就题材而言，常常会去关注社会时政，作讽刺调侃。而基身于吴文化的苏州评弹则更感兴趣于才子佳人风花雪月。北方说唱喜插浑打科，夸着往大处跑，苏州评弹则喜欢添油加醋，刻意着对小细节的描述。北方说唱讲究热闹，台上台下打成一片，一个艺人可以打着竹板在人群中穿梭，而苏州评弹则很讲究艺人的身份，即使是在过去，艺人的地位低下，但还是和观众保持着距离的，台上台下分的清清楚楚。哪怕是在最破落的码头书场，先生用的台子总是要放放好的。在书场里听戏，吵吵闹闹是要被别人骂山门的，雅，既是苏州评弹自身的特点，也是对听者的要求。
二
最初在网络上听到这段弹词，是在网友晴天有时下猪的BLOG上，他好象是一名年轻的导演，也是上海的。在上海，喜欢听苏州评弹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象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数量还真不少。有很多外地的朋友难以理解，在他们眼里，连京剧都很少有年轻人听了，苏州评弹怎么会受欢迎呢，而且，在他们的概念里上海更应该是蓝调的，爵士的。其实，爵士对于上海只是一种表面，一种局部，真正走进上海的弄堂，并融于生活的，只有评弹和本地的滑稽戏。我曾经在电视里看到过一次采访，某评弹演员说，无论是京剧还是越剧，现在都有生存的危机，因为吸引不了年轻人，但评弹没有这个担忧，而且市场一直很不错。
这里自然有附庸风雅的成分在，雅是苏州评弹有着较高的文学性的体现。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一种艺术，如果不能让更多的人去为之附庸风雅，从某个角度来说，也就失去了市场，譬如昆曲。
三
小曲听听茶吃吃，这曲是苏州评弹，这茶，当是东山碧螺春，龙井次之。在很多上海人眼里，这才叫日子。如果背后还有一名苏州小姑娘立在那里帮伊敲敲背，那就是神仙日子了。这样的一种生活态度，近百年来一直在上海流行着，从一个地主式的雅兴流行为一种大众小资的情趣。它和爵士听听咖啡吃吃，相映成趣。
四
越剧和评弹是吴文化的两大瑰宝，而且一直以上海为市场重镇。奇怪的是，越剧不但少有年轻人听，而且总感觉没有评弹来的高雅。我浅薄地私下认为，一是越剧戏化的形式感太强，不便于学习模仿，唱腔也实在太粘了，一句话要唱半天，不能适应现代社会的需要。第二是形象不好。一名老评弹艺人往那一站，长衫折扇，是人是鬼都要叫人家一声“老先生”，女的温婉清丽，男的也眉清目秀，哪怕没读过几天书，但给人的感觉好象总是很干净很有文化，而不象那些唱越剧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班越老越喜欢打扮的老妖怪，没什么文化，戏子的习气太重。
五
我让朋友听《宝玉夜探》，她抱怨说音质不好，有杂声。我告诉她，这杂声却是最让我心动的，象极了小时那些破收音机里传出来的磁声。那个时候，呵呵，早了，那个时候大家还在用粮票呢。我想，有很多人就是和我一样，无聊地听着那些破收音机传出的带着杂声的广播评弹迎来每个清晨的。在弄堂的深处，男人们有的在给自行车打气，有的在水槽旁忙着洗碗，女们人则忙着洗衣服，刷马桶，老人抽着香烟，小孩子则端着饭碗坐在椅子上发呆。垃圾站里散发着昨夜西瓜皮发烂后特有的味道，臭臭的，还带点甜，和评弹声一起，飘荡在弄堂狭小的空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