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听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KV576, KV282, 那种美妙的感觉,真的是难以形容。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大意是说当言语无法表达时,音乐就出现了。真的就是那个意思。
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什么是对音乐的理解,什么叫听懂了呢?浪漫派的音乐好懂一点,德沃夏克的大提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让我想起狂风大浪之中的一叶小舟,小知识分子在历史大潮之前的苍白无力,这只是我的想法,说出来只能误导别人。但是还是有太多音乐,像贝多芬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听起来就是感觉美极了,我想不出怎样表达。听第二乐章,那就是行云流水,但是贝多芬并不是这个意思。
巴赫对于我来说很难接近,因为他的大部分曲子我听起来没有愉悦感。他的大提琴无伴奏第一号是一个小例外,因为听得太多了,像一个经常在公共汽车上碰面的陌生人,有一点好感。我说起过,听大无就觉得是老僧入定。但是,这位老僧在想什么呢?
我每周都要听一遍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情绪好的时候听到昂扬,情绪不好的时候听到激愤。这是我的充电器,我有时候要从贝多芬那里获取一点能量。有的乐友说过他有一段时间每天都要听老柴的第六“悲怆”,这我真的不理解,因为我受不了他那稠得化不开的忧郁。但是,有人也会绝对不会理解我为什么总能忍受贝五的。我喜爱贝多芬,正像我不理解巴赫。我和贝多芬是一路人,对巴赫,我只能崇敬地远视。
文革的时候,陈丹青和夏葆元在一起听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听到第三乐章的时候,夏葆元说,这是夕阳,陈丹青就很佩服。但是,贝多芬在写这曲子的时候,应该没想到夕阳,至少他没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像德彪西一样,写一段好听的旋律,然后告诉你这就是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但夏葆元有什么错吗?他有自己联想的权利。而且他说得也很好。
我第一次听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KV330,真的感到美到窒息。那是Haebler的演奏,PHILIPS早期单声道的录音。那种感觉,如果非要我说出来,就是清风吹过树林。但这是我的想像,有人可能会想到他的初恋情人,或者大夏天吃一个圆桶冰淇淋。莫扎特不会在乎这些,他就是写出了这些旋律,或者更确切地说,让这些旋律从他的脑子里流出来。
音乐留给人想像的空间,这是它最妙的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