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这本书的序言中一段很有意思的文字:
如何在后现代生存境况中,对古典音乐作出文化上的界说——此一界说既关涉现代人的内心世界,又回溯音乐的起源,深嵌于音乐的特质,且旁及公共话语和人类事务——这实在是一个世界性的界说难题。……就确立界说的词汇表而言,古典音乐甚至不及它的副产品音响工业来得方便,因为音响体系对自身的界说可以方便地从科学领域、技术行业的话语体系借用观念、术语、预设和转喻,这是一种词与物、直觉与零配件、主观感受与客观指标混而不分的借用。众所周知,音响工业从中发展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自我界定、自我表述、自我推销的硬件行话。
如今整个世界都在说着这样一种工具理性的硬体话语。这是一种硬通货式的全球话语,带有标准化、品牌化、数据化、简约化等后现代特征,易于翻译和兑换。说到底,这是一种资本的话语,物的话语,但似乎又并不缺乏自然或人性的成份。比如,MAC机用咬了一口的苹果来定义自己,其潜台词是:你可以把电脑直接译成甜,兑换成甜。不是有好几款喇叭线、讯号线、电源线,在广告文案中大讲自己是“甜线”吗?美国销量极度大的音响杂志《立体声》每年都要发布一次权威性的“TAS器材排行榜”,我曾在2002年度的TAS榜上,看到售价达12000美元的顶级CD机LINN CD12与一款售价约5000美元的“音乐传真”CD机同列A类榜单。妙的是关于后者的编辑评语:这是穷人的劳斯莱斯(前半句没说出来:LINN CD12是富人的劳斯莱斯)。这里先不去讨论能花上5000美元买CD音源的人算不算得上是穷人(即使是与等级制无关的比喻意义上)的问题,真正发人深省的问题是这句话里的“劳斯莱斯”——这究竟是一个物呢,还是一个纯象征,抑或是法国当代著名文论家罗兰•巴尔特所说的一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