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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帕格尼尼
以及一些小品和协奏曲

关于帕格尼尼的随想曲简单做些评论(图一,列举的都是我认为够档次的大师,欢迎补充)
1.RENARDY的随想曲是世界首个全集录音只是不完全版
2.SZIGETI录了3首,2,9和24
其中2是我听过的所有2中最好的,将控制跳弓和自然跳弓发挥到了及至 同时条理极为清楚,上下声部如同2个人在演奏,最后一段创新地用了自然跳弓效果惊人 在这首里不仅体现了SZIGETI青年时作为小提琴家的水准,更是音乐大师的证明 而9和24则拉得十分吃力结巴 毫无快感
3.HUBERMAN的帕格尼尼只有钟 是拉得很妖艳动人的版本 但是其实也无太大特色 弓法比较粘
4.PEARL RECORDED VIOLIN VOL1中惊现一位大天才 叫做REUTER 他拉的9"狩猎"是我听下来最有帕格尼尼味道的一首 装饰音和分句以及弓法的运用都带者魔鬼的皎洁和诙谐 终于让我相信原来帕格尼尼的音乐真的能达到这种效果
5.RICCI18岁录的帕格尼尼还是很有音乐性的 透露着一股似火的热情 钟处理硬到了极点,简直像要用力把琴拉断
6.HEIFETZ虽然不喜欢PAGANINI但是他拉得3首13,20,24还是很权威的 其实他的气质是一半适合一半冲突
无论如何第13首魔鬼的微笑到他手里虽然少了魔鬼的味道但是双音部分优雅迷人,快板部分不像大部分人一样乱了分寸,节奏把握得如行军般坚定,一往无前的气质绽露无遗 在这首上与他具有同样处理的只有MENUHIN
另外他的无穷动敢死队般的胆魄永远不应该被人们忘记
7.PRIHODA也可以看作PAGANINI的化身或者代言人 TOSCANINI说即使PAGANINI本人也不过如此 他手里的处理如水一般阴柔寒冷让人发抖,虽然如此但是少了点PAGANINI的坚强与攻击性 第12号小提琴奏鸣曲是很少见以及动听的作品 心悸与女妖之舞在当时也是高难度的罕有的录音
8.MENUHIN的PAGANINI可谓惊天动地 18岁的第一小协是弓法的奇迹 如此大胆的腾空跳硬技术在其他版本中再也找不到 划彩也用了最艰难的SAURET版(此版的某片段双音真的有种游历地狱的意境,仿佛看到了冥河中哭泣的亡灵) 再说说他的随想曲 是少数真正理解PAGANINI内涵的演绎 其中第6首与ENESCU合作的"神秘"真的有点走火入魔的味道 第23首军队的双音与跳弓充满神经质和强迫症的味道 最珍贵的就是1945年29岁录的我心惆怅变奏曲 原本在看了KOGAN的录象后认为已经达到颠峰 但是MENUHIN的演绎还是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迷人韵味以及同样高超的技术 这种音乐也许真的不属于人间 而是天堂与地狱的来回 泛音让人化身成一只鸟在九霄云外漂游,最后的越弦跳又回到了地狱的烈火煎熬中
他的无穷动是青年时候像HEIFETZ挑战的代表作 不但比HEIFETZ还快而且大小调的转换分明,从光明到阴暗再回到光明色彩感十足 再将RICCI的魔西幻想曲与他相比就知道为何同时崛起的2位天才却有那么大的差别 MENUHIN不但在技术上不输RICCI而且飘逸绝伦
9.FRANCESCATTI很有幸留下了几首现场录音13,15,21,9,17,24,20 让我们可以领略正宗传人的风采 事实上也没有让我失望 弓法凌厉快如闪电 处理同样正宗 再加上他本人的阳光气质冲淡中和了PAGANINI的阴暗气质,所以他的第1小协尤其经典 但像第2,4,5,6这样的也许就不适合了
10.RICCI一生至少留下了7个全集版本 在我看来都大同小异达到了杂技的水平 虽然他的硬弓子耍得好但是还是缺点气质和内涵
11.ACCARDO的版本虽然被很多人批评,但我认为在音乐的处理上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个别几首比如第10是我最喜欢的处理,同样带者魔鬼的笑意 只是他的发音像风一样飘,这实在不适合PAGANINI的感觉 要知道PAGANINI本人用的是号称大炮的吉苏琴啊
12.KREMER虽然把自己的形象搞得像PAGANINI一样,还录了一堆改编致敬曲 但说实话他也实在不具备PAGANINI的果断坚定和男人本色 不得要领 有种故作怪状装疯卖傻的嫌疑 入列的原因是有几首改变曲写得还不错(作者不是他) 竟然还用到了贝多芬四重奏和勃小协的片段

另外还有KOGAN,RABIN,GITLIS的演绎也都是极品 由于没有收到好版本暂不做评论

再者,对所谓"技术"发表一些我的看法 何谓技术?世上本无技术,也本无小提琴 人们做事总是根据他们的需求,有他们的目的 为了取悦耳朵而发明了各种乐器 为了达到各种新颖的效果所以发挥想象力不断摸索 拿音乐来说,当一个天才摸索出一种独特的处理方法并且有了很好的效果 而在他人眼里这是他们不会的 于是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处理就成了一种需要去学习模仿的"技术"  无论双音,各类跳弓,拨弦或者泛音都有它们独特的表达效果 相信那些小提琴家是先为了达到这种效果而创造这种方法
很可惜 当天才们消逝后人们往往只记住了他的技术却忘却了创造技术背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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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编辑biddulph 最后编辑于 2010-04-16 19:30:09
本主题由 版主 eric 于 2010/3/29 0:30:02 执行 主题置顶/取消 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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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尼尼炫技成分较多,不耐久听。不过楼主的唱片还是很馋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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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zxs4950 于 2010-3-13 22:21:00 发表
帕格尼尼炫技成分较多,不耐久听。不过楼主的唱片还是很馋人哩。

其实帕格尼尼的音乐是在困难中勇往无前,适合具有坚强意志力和忍耐力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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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ardy的 随想曲很是不错,不过正如B兄所讲,要听完还是要异乎常人的忍耐力和一对钢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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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he  碟子不错,喜欢拉宾的帕格尼尼小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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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并不是听完需要忍耐力 而是音乐本身就是忍耐力的体现
RENARDY的版本是很天才的 把艰难的技术拉得如此灵活高雅
其中个别几首比如第15首无人出其右
况且他是自学成材 这种手指技术一听就是罕有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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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默形神兼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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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尼尼还是觉得阿卡多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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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那张谢霖的巴赫贝多芬是日版还是国际版的?
最后编辑cappucino1 最后编辑于 2010-03-14 02: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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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 cappucino1 的帖子

这个只有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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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錯

有参考价值,我帕格尼尼唱片不多,刚听过弗兰西斯卡蒂的SONY版,明天和BRIDGE版比比看。
EMT 982
JBL K2 S9800
ARYE K 1XE
DANIEL HERTZ M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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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 qianlufei 的帖子

BRIDGE是钢琴伴奏版,SONY和BRIDGE虽然录音更晚但相比46年的DOREMI版无论声音还是演绎都要差一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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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多和拉宾等人的听过一些,
对拉宾的帕格尼尼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印象比较深刻。
音乐是使人生活得更有意义的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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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哦,是嘛

受教。以后找找DOREMI版,我希望收到他的全部唱片。
EMT 982
JBL K2 S9800
ARYE K 1XE
DANIEL HERTZ M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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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涅关于帕格尼尼在《佛罗伦萨之夜》中的描写

很遗憾,李赛尔作的那幅小画眼下已不在我手边,要在的话,您对帕格尼尼的外貌也许就会有所了解了。他那副尊容实在是古怪,与其说属于这阳光灿烂的人世,还不如说属于哪弥漫着硫磺臭味儿的阴间,所以只能用浓黑的线条,虚虚几笔描摹出来。

“说实话,是魔鬼把着我的手在画哩!”那位聋画家对我说。说这话时,他和我一块儿站在汉堡阿斯特河畔的一座凉亭前面,正好是帕格尼尼将在城里举行首次演奏会那天。“真的,朋友,”他接着说,“世人讲的一切有关他的故事,都千真万确;他把自己抵押给了魔鬼,连肉体带灵魂,为的就是能成为最优秀的小提琴家,为的是能拉琴赚大钱,但首先却为了能从苦役船上逃下来;在这该死的苦役船上,他已受了许多年的熬煎啦。因为,听我讲,朋友,他在卢卡城当乐队指挥使时,爱上了一名歌剧皇后,可后来,由于跟一个小青年争风吃醋,没准儿戴了绿头巾吧,一气之下便把他那不忠实的阿玛塔杀啦,自己也就上了苦役船。末了儿,他据说是把自己抵押给了魔鬼,为了能逃脱苦刑,为了能成为最杰出的提琴家,为了今晚能从咱们每人口袋里诈去两块银元......瞧哟!上帝保佑!您瞧,他不是正好从那边来了么,还带着他那个神秘的仆人!”

来人果然是帕格尼尼。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外套,长的几乎跟脚背一般齐,使他的身材显得高挑挑的。他满头黑色的卷发,乱纷纷的披散在两间之上,给他死尸般苍白的面孔嵌上了一个黑框。在这张面孔上,苦闷、天才以及地域都刻下了不可弄灭的印记。在他身边,一蹦一跳的走着个小矮人儿,神态悠闲,打扮滑稽:一张布满皱纹红彤彤的脸儿,浅灰色外套上铜纽扣亮晶晶的,一边走一边向四周嬉皮笑脸,点头哈腰,时不时又仰起头去惶恐不安的瞅一瞅他的主人;他主人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若有所思的走在他旁边。瞧着他们俩,使人不由的想起雷契(1)那张浮士德与华格纳在莱比锡郊外散步的插图来。关于眼前这两位,聋画家做了惊人的说明,并特别要我注意帕格尼尼那跨得很慢很开的步子。

“不是吗,”他说,“他那两条腿中间好像还带着铁枷似的?他已经习惯这么走道儿,一辈子也甭想改过来啦。您再瞧,当他的仆人问这问那,问的他不耐烦的时候,他是以何等轻蔑的目光在俯视着他呵。可他又离不开这个随从,一张血写的契约,把他们俩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了;而这仆人不是别人,正是魔鬼本身。老百姓不明真相,都知道他是汉诺威(2)的喜剧和轶事作家哈里斯,帕格尼尼在旅途中带上他,让他帮着料理开音乐会的事务。其实呢,魔鬼只是借用乔治.哈里斯先生的肉体,把这个可怜人的可怜的灵魂连同其他破烂儿,都一股脑锁在了他汉诺威家中的一口木箱里,一直要等待魔鬼再把躯壳还给他,他的灵魂才能出来。这以后,魔鬼兴许会换上一副更体面的摸样,也就是说变成一条黑狗(3),陪着他主人帕格尼尼继续漫游世界。”

要说这会儿还在大白天,我看见帕格尼尼从汉堡处女大街的绿树下走来,心中已感到神秘可怕的话,那么到了晚上,踏着怪诞离奇的形象,就更使我惊诧骇异了。

音乐会在汉堡喜剧院举行,爱好艺术的公众提早便把剧场挤得满满的,我好不容易才在乐池旁边抢到了个座位。尽管那天是收发邮件的日子,我仍在头等包厢中看见了汉堡整个有教养的商业界、银行家和其他百万富翁的奥林匹斯(4),咖啡大王、食糖大王以及他们胖胖的王后,还有汪德拉姆的朱诺和德雷克瓦尔的阿芙洛狄特(5),全都济济一堂。大厅中一派宗教肃穆气氛。人人眼睛盯着舞台,个个耳朵竖着倾听。我邻座是一位上了年岁的皮货经纪人,他先生也把塞在耳朵里的脏棉球掏出来,以便把花了他两个银元门票钱的宝贵声音尽可能多的吸收进去。等了很久,终于在舞台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模样看上去恰似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他就是穿上了黑礼服的帕格尼尼。你瞧他那可怕的黑燕尾服和黑坎肩,恐怕只有按照冥府女王宫中规定的样式才剪裁得出来。再说套在两根瘦腿上那条黑裤子,也是要垮不垮,荡来荡去的。他一手提着琴,一手握着弓,不住的朝着观众行者鞠躬礼,琴和弓几乎拖到地板上,他的胳膊就越发显得长。他鞠躬时身子差点弯成了直角,显示出木头似的僵硬,且带上一股子野兽般的狂劲儿,真个叫人忍俊不禁。然而,他那在舞台的强光下变得更加惨白的面孔,却流露出某种哀哀求告的表情,某种白痴似的卑怯神气,使我们心中对他产生强烈的同情,把笑的欲望完全压了下去。他那么个鞠躬法,是跟一部机器学的呢,还是跟一条狗学的呢?他那哀哀求告的目光,是表现着一个病笃者的绝望呢,还是隐藏着一个狡猾吝啬鬼的讥诮呢?他究竟是一个活人,眼看自己即将告别人世,因此像一个垂死的角斗士似的,想以自己身体最后的抽缩痉挛,在艺术的角斗场上来取悦观众呢;或者他只是一个死鬼,一具才从墓穴里爬出来的手指小提琴的僵尸?这僵尸纵然不如人们传说的那样,能吸尽我们心中的鲜血,却可以吸取我们口袋里的钱币。

在帕格尼尼对着观众一鞠躬再鞠躬之际,这样一些问题便不停的翻腾在我的脑海里。可谁想到,一当大师把他那琴往额骨地下一夹,这种种想法便烟消云散了。至于说到我本人,各位都知道我具有一种特殊的音乐视力,一中听见任何声音同时并看见相应形象的奇异禀赋。所以,帕格尼尼每拉一弓,我眼前都出现各式各样的人物和景象,仿佛他用一种有声象形文字,向我讲述无数惊人的故事,仿佛他在为我演出五彩皮影戏,而在每出戏中,他都拉着提琴,担任戏中主角。在他拉第一弓时,他周围的布景就变了。转眼间,他站在了一间明亮的屋子里,面前立着谱架。屋里陈设显得凌乱而有趣,家具一律为矫饰的蓬巴杜款式(6):满屋是小镜子,镀金的爱神塑像,中国瓷器,胡乱扔着的缎带、花环、白手套,撕碎了的金黄色花边,以及用金银纸做成的假珍珠和假金刚钻等等,总之,在一位歌剧皇后房中能见到的一切,这儿应有尽有。帕格尼尼本身也完全变了样,与刚才比起来是变得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穿着紫缎紧身短裤,银绒绣花坎肩,上衣滚着天蓝色绒边,纽扣全都是包了金的;头发精心的裹成了一个个小卷卷儿,把他那年轻红润的脸庞包在中间。他一边拉琴,一边含情脉脉的望着一个站在他谱架旁边的美貌女子,脸上洋溢着柔情蜜意。

是的,我在他旁边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小美人儿,一身的古式打扮,白绸裙在髋部以下向外隆起,使腰肢越发显得纤细迷人,扑了粉的头发梳成一个高髻,是圆圆的脸儿更加爽朗俏丽,一双眸子满含秋波,小小的鼻子也不乏魅力,两边脸颊浓施脂粉,还点上了一颗美人痣。她手握一个白纸卷儿,嘴唇不停地翕动,上身卖弄风情的摇来摆去,我终于明白,她是在唱歌呐。可她的歌声我一点儿也听不见;我只能从年轻的帕格尼尼为她伴奏的旋律中,猜出她唱的是什么,以及这歌声在帕格尼尼心中引起了怎样的感受。呵,这旋律是多么的优美啊!只有在春天的黄昏,蔷薇的芳馨使夜莺感到了春天的来临,因而陶醉于对幸福的渴望中时,它才会唱出这样的歌。呵,那又是一种何等甜蜜而令人销魂的幸福啊!只听得琴声袅袅,宛如一对情侣,时而亲吻戏谑,时而追逐奔跑,临了儿便嬉笑着拥抱在一起,融合为一个整体,消失在和谐之中。是的,琴音宛如两只蝴蝶,做着快活的游戏一只在对另一只挑逗后逃开,躲在一朵鲜花背后,但终于被同伴找到了,便双双在金色的阳光中飘飘飞去。可是,只要有一只蜘蛛,仅仅一只蜘蛛,就足以给这对相爱着的蝴蝶带来悲剧!年轻的帕格尼尼,他心中该是有了不祥的预感了吧?只听一声悲哀的呻吟,像是即将袭来的风暴的前兆,偷偷溜进了从帕格尼尼琴上涌流出来的欢乐旋律中......他的眼眶湿润了.......他跪倒在他的阿玛塔脚下,哀求着她......天啦!就在他俯下身去吻她的脚时,却发现床下躲着一个小小的情夫!我不知道他能把那个倒霉的家伙怎么样。只见热那亚人脸色变得跟死尸般苍白愤怒的抓住年轻人就劈头盖脸一通耳光,然后又狠狠踢了几脚,便把他扔出门去;回转身来再从口袋里拔出一把长长的匕首,一下刺进了年轻美人的胸中.......
“好啊!好啊!”蓦地从四面八方响起这样的喊声。汉堡的热情男女,对伟大艺术家的演奏报以雷鸣般的喝彩。帕格尼尼结束了音乐会的第一部分,又在不停的向观众弯腰鞠躬,其次数比一开始更多,而且我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比方才更加卑怯,更可怜,呆滞的目光中充满恐怖,就跟个受苦的罪人似的。

“了不起,太了不起啦!单凭这一下子,就已值两块银元!”我邻座的皮货经纪人一边搔耳朵,一边发着感慨。

说话间,帕格尼尼又已演奏起来,我眼前顿时呈现一片黑暗。琴声不再幻化成鲜明的形象和色彩,提琴家的身体也裹在了阴影中,一支撕人心肝的凄惨曲调,便从黑暗中飘送出来。偶尔,当头顶上那盏茕茕孤灯向他投下一团黄晕的光时,我才看清他的苍白的脸;在这张脸上,青春的火焰尚未完全熄灭。奇怪的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两种颜色的了:一半是黄,一半是红。他脚上,戴着沉重的锁链;他身后,有一张面孔忽隐忽现,按照相面学的解释,生有这样一张面孔的人具有山羊的快活性格(7)。除此之外,我还看见一只毛茸茸的长手,想来也该是属于山羊脸一起的吧,不时的在帕格尼尼拉着的琴弦上按来按去,有几回,这手还把着帕格尼尼的手,在帮助他更好的运弓哩。这当儿,从帕格尼尼琴上奔泻出来的痛苦音调中,便混进一声声羊叫似的怪笑,活像在表示赞许。琴声如泣如诉,恰似私娶凡女的天使们被逐出天国,在忍辱含羞的沉沦到地狱中去时所唱的哀歌。这琴声仿佛是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连任何一点儿给人以希望与安慰的火星都没有。即使是天国中的圣徒们听见了它,他们也会嘴唇苍白,不但唱不出赞美上帝的歌,而且会抱住自己虔诚的脑袋,伤心的痛哭一场呐!有几次,当悲痛的琴声掺进来羊叫的时候,我便看见在背景上出现一群小小的女妖,她们时而高兴的点着邪恶丑陋的脑袋,时而又幸灾乐祸的打着嘲弄的手势。接下去,提琴便奏出来恐怖的音响,如哀号,如呜咽,叫人听着不寒而栗,这样的声音,在人间从未听到过,而将来也未必能听到,要不然就是在约瑟法山谷中吹响了末日审判的长喇叭,死鬼们都精赤条条地从坟墓里爬出来,等着对自己的命运作最后的判决了......可突然,在痛苦煎熬中的提琴家猛拉一弓,疯狂而绝望的猛拉一弓,他脚上的铁链便咣啷啷断了,他那讨厌的助手连同对他进行嘲弄的妖女,也都悠然遁去。

“可惜,太可惜啦!”我耳畔又传来皮货商的声音,“他的一根弦崩了,这得怪他一个劲儿的老是pizzikati(8)!”

他琴上的弦是否真有一根断了,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提琴奏出的声音有了改变,帕格尼尼本人和他周围的环境,也随之换成了另一个样子。他身上裹着长大的修士袍,使我几乎认不出他来。连在袍上的风帽,遮住了他半个面孔。他腰间系着一条丝带,赤着足,脸上一股子狂热劲儿,孤傲的立在一块突出在海中的岩石上,拉着他的提琴。我觉得时间仿佛是黄昏,落日的余晖倾洒在海面上,把海水染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这时候,与小提琴奏出的神秘音响应和着,海潮的喧嚣也显得越发的沉浊了。而海水越红,天空却越白;当汹涌的海涛最后完全变成了猩红的血水时,天空便白的跟死尸的面孔一般,使人产生一种不祥之感。接着,星星也出来了,可却大的叫你害怕......呀!这些星星全是黑色的,黑的就跟煤块一般亮晶晶的。这当儿,琴声越加激越,越加奔放,从面目狰狞的琴师眼中,喷射出充满破坏欲的咄咄逼人的火花。他那两片薄嘴唇急促而可怕的咧动,好像在念诵古老的咒语,以招来暴雨狂风,并把锁在大海深渊中的妖魔鬼怪统统都召唤出来。有几回,他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瘦长的胳膊,握着琴弓在空中划来划去,那模样好似一个巫师,在挥舞魔杖呼唤风雨。这当儿,海底便传来疯狂的呼啸,血一般的海水也掀起高高的浪涛,红色的水墨险些儿溅到了白色的天穹和黑色的星星上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啸叫声,怒吼声,隆隆声,犹如天塌地陷似的。而那位巫师呢,仍一个劲儿的把他那琴拉呀,拉呀。聪慧的所罗门王,把他降服了的妖魔关在一些铁罐子里,打上七重封印,然后沉到了海的深处。帕格尼尼却要凭自己不屈不挠的意志,强行启开这些封印。他的提琴发出愤懑的低吟,使我仿佛听见关在铁罐中的妖魔在怒吼。临了儿,我边听到了解放的欢呼,而同时,从血红的海涛中,就冒出了一个个挣脱了枷锁的妖精的脑袋,无不狰狞可怖:生着一对蝙蝠翅膀的鲸鱼,长有两支鹿角的巨蟒,头顶着螺丝帽子的猢狲,胡须跟老祖宗一般长的海豹,脸颊上吊着乳房的女妖,脑顶门成驼峰形的大头鬼,以及其他各种无以名状的四不像,一个鼓着阴森森的巨眼,伸出蛙蹼般的脚爪,向着拉琴的修士扑去......帕格尼尼狂热的只顾作法,头上的风帽滑到了颈后,蜷曲的黑发随风飘动,宛如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在他头上盘绕蠕动。

这景象看着叫人神经错乱;为使自己不至于此,我捂住了耳朵,闭紧了眼睛。这样一来,幻觉便告消失。等我再睁开眼来的时候,看见可怜的热那亚人已恢复常态,又在行他那老一套的没完没了的鞠躬礼,观众则兴高采烈的大鼓其掌。

“这就是著名的G弦演奏啊。果真名不虚传!”我的邻座指点着,“鄙人也玩玩小提琴哩,知道要拉好它绝非易事。”他又说。

幸好幕间休息时间不长,否则我就免不了要听这位皮货行家大发一通关于音乐艺术的高论。只见帕格尼尼不动声色的又把提琴夹在下巴底下将弓往上一搭,便奏出来了另外一种奇妙的旋律。它不再奔放热烈,而是平稳淳厚,慢慢的在空中回荡开去,犹如大教堂中的管风琴一般庄严、雄浑。他周围的一切也逐渐长大升高,终于成了一个浩渺深远的空间,对于肉眼来说是无边无涯,唯有精神的慧眼才能看出它有多广多大。在这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光辉灿烂的圆球,球上有一位拉小提琴的巨人昂然而立。这圆球是否就是太阳呢?我说不上来。可站在球上的那个巨人,我却认得是帕格尼尼。不同的只是他已变得其美无比,脸上容光焕发,还带着慈祥和蔼的微笑。他健壮魁梧,一件天蓝色长袍裹住他高贵的身躯,黑的发亮的卷发披在肩上,他端端正正站着,威严的如同天神一般。他拉着他的琴,天地万物全在屏息聆听。他俨然是一尊“人王星”,整个宇宙都围绕他转动,同时还发出庄严悦耳的和声。那些从他身旁冉冉飘过的的巨大闪烁的光亮,不正是天上的星群吗?这星群在运动中产生的和谐音响,不又正是千百年来诗人和预言家们津津乐道的天籁吗?每当我极目朦胧中的远方,就觉得看见了无数飘动着的白色衣裙,原来是一些拄着白色游杖的朝圣者,在向着帕格尼尼走来。真怪呀,他们游杖上的球形金顶,又恰是那些让我当成了星群的巨大亮光!朝圣者们循着一条圆形轨道,远远的围着拉琴的巨人转动。在他的琴声当中,他们游杖上的金顶越闪越亮,越闪越亮,他们嘴里唱着赞美诗,适才被我当成了天籁,原来不过是他琴声引起的回音。在这琴声里,蕴蓄着一种无以名之的神圣激情,时而神秘的颤动着如柔波细语,叫人几乎听不见一些儿声息,时而又如月夜的林中号角,甜美的撩人心弦;最后,却终于变成了纵情欢呼,恰似有一千个行吟诗人同时拨动琴弦,高唱着昂扬的凯歌。

这样的妙音啊,你可永远不能用耳朵去听;他只让你在与爱人贴着心的静静的夜里,用自己的心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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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1)雷契(1779-1857):德国著名画家和蚀刻家,为歌德的诗剧《浮士德》作过插图。

(2)德国城市名。

(3)在《浮士德》中,魔鬼梅菲斯托开始时曾以黑犬的形象出现。

(4)奥林匹斯山为希腊神话中的众神聚居地。

(5)朱诺是罗马神话中的天后;阿芙洛狄特是希腊神话中的美神和爱神,相当于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汪德拉姆(Wandrahm)和德雷克瓦尔(Dreckwall)是汉堡的两个街名,暗含“脂肪的墙壁”和“垃圾的堤坝”之意,被海涅巧妙的用来挖苦那些脑满肠肥、卑鄙龌龊的富商。

(6)蓬巴杜(1721-1764):法国路易十五的著名情妇。所谓蓬巴杜款式,即十八世纪流行于欧洲的洛可可艺术风格,其特点是雕琢和多涡卷形花饰。

(7)在西方传说中,魔鬼长着山羊面孔和山羊蹄子。

(8)Pizzicato为意大利语,用手指拨弦,皮货经纪人错念成Pizzikati。
最后编辑biddulph 最后编辑于 2010-03-14 02:3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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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回复 14# qianlufei 的帖子

像这种曲目当然是越年轻拉越好 BRIDGE都已经51岁的老头了 自然不如39岁时的感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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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帕格研究的不多,但挺喜欢他的第一协。按我的粗浅听感,他的音乐里有种潇洒风趣、玩世不恭的意味,旋律上不落俗套,有种优雅细腻,贵族般的气质。所以我心中帕格的最佳诠释者应该具备以上几个特点。阿卡同学算是比较着调的~听过几次次克莱斯勒,感觉有一种隐藏很深的儒雅气质。非常棒!只可惜年代久远,音色尽失。

帮LZ补一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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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用小提琴唱意大利歌剧的老妖怪。。。。。。。
我对帕格尼尼的理解就是这样的。。。。照这个路数来听帕一小协的话。。。。。。没有最喜欢的。。。。倒有个最不喜欢的——“帕格尼尼专家”阿卡多(确实他自己不承认这个“专家”的称号,多数爱乐者也不承认,但是毕竟是这个让他扬名的)!只剩下唱了,一点也不像老妖怪。。。。
穆洛娃得很过瘾,像老巫婆。。。。。打雷闪电怪吓人的。。。。。
哈恩的像马戏团的戏法匠。。。。。。。一会一冒烟的。。。。。。
科岗的。。。录音很过瘾(单声),有点像魔法师。。。。
楼主说的那些我也听过几位。。。。感觉还是气质太“正”。。。。。都不像老妖怪。。。。。。。。

单说第三乐章的话(我最喜欢这首曲子的第三乐章),歌唱性、戏剧感都很满意的就是拉宾的了。。。像个不着调的风流少爷,站在地当间给一帮子浓妆艳抹的富贵老娘们(携家属)讲着不入流的笑话,然后那些家伙放荡的肆意大笑。。。。

哈哈哈哈哈。。。。。。。
详解zxw2216:
Z:我的名字;  X:希望,信心,信念;  W:Winer;
22:四平八稳,二二得四,二四得八,音译“嗷嗷” ;16:要顺;顺利,无阻;
连起来:我相信我的成功是嗷嗷顺利的!我在获得成功的路途上稳健而畅通!势必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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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哈哈,打家劫舍找到目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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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回复 17# 莱纳 的帖子

看来要抓紧搞谢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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