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们的小提琴 [复制链接]

小提琴演奏者的形象，似乎应该和白皙修长联系在一起才是。二十多年前看过一部罗马尼亚电影《奇普里安．波隆贝斯库》，男主角就有着这样一副符合人们想象的标准小提琴手形象，于是我暗自希望，世界上所有的小提琴手都应该向他看齐，因为白皙修长的同时，也让人和敏捷、疾速，甚至神经质这些词联系在一起，而这些，都是拉小提琴应该具备的特质。
直到我对大师们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我意外地发现，那几乎是一个胖子的世界。
大卫．奥伊斯特大约算个领军的胖子了，肉乎乎的手指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柔美细腻的音色。颇有点黑社会老大感觉的斯特恩也是个胖子，虽然他仍然拉出了明亮宏丽的琴声。还有以甜美丰润著称的艾尔曼，还有富有诗意的谢霖，还有以炫目的技巧见长的帕尔曼，还有英年早逝的拉宾——虽然最终死于吸毒，可从照片上看还是一张圆嘟嘟的娃娃娃脸。费拉斯和施耐德汉好像也都不瘦。帕格尼尼应该是个公认的瘦子了吧，可是以拉帕格尼尼见长的阿卡多也胖得相当可观。只有西盖蒂和海菲兹有着一张线条有力的脸，这使他们的表情也比较坚定，不过我还是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长了贼肉？至于我最喜欢的格鲁米欧，算个中子吧。看他和哈斯姬儿在一起的照片，我还真有点担心。因为我再不希望那种精致与典雅，那种高洁与贵气，又出自胖子之手。
去年在论坛上与薛伟和吕思清在线交流，我也问到吕思清这个问题，虽然看起来与音乐无关。小吕回答说：他自己这一年多来已经成功减去了不少体重，因为他要做一个时尚的提琴家。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小吕也是个胖子。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胖子？是小提琴的活动量太小？还是丰满的身体更能体会小提琴微妙的颤动。似乎胖子们的小提琴，通常更多地偏向于阴柔甜美的风格；海菲兹和西盖蒂这样的瘦子，往往凌利而理性，更具阳刚之气。
那个香肩美女苏菲．穆特倒是有一身的蛮力，不过她一定节食节得非常辛苦。

这些胖子中，有一个与中国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在１９７９年拍摄的纪录片《从毛泽东到莫扎特》中，我们看了胖子伊萨克．斯特恩一次非凡的中国之行。对于一个封闭太久的音乐圈，斯特恩此行带有一些传道的色彩，但同样出于彼此的陌生，他的举止言行非常小心翼翼。斯特恩有礼有节地与李德伦讨论了莫扎特的音乐天份与资本主义的关系，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个新鲜有趣的话题，虽然他并没有认同李德伦，更不同意把欧洲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转变与莫扎特扯到一起的奇谈怪论。这是个有原则的胖子。他还让从未看到过外面世界的中国小提琴手们知道了，怎样让弓在弦上面歌唱，让心去聆听音乐并自然地表达。这些在镜头里出现的土里土气的中音与上音的学生王健、徐维聆、钱舟后来都成了气候，成为中国音乐家走出国门后的第一批受益者，而这部艺术上面绝对只能用“粗糙”来形容的纪录片，也因为满足了西方的好奇而获得了第二年的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二十年后，胖子斯特恩又一次来到中国，并与当年的部分朋友和学生重逢。这回大家都不再陌生，他的脸上也不再挂着作客的笑容，与中国学生的交流时，我们感到了一些直截了当甚至不耐烦。这是好事。这样大家都不累。
斯特恩于前年九月辞别人间。关于这个胖子我收了一些唱片。最喜欢的还是他在ＣＢＳ俗称“报纸版”的那张门德尔松和柴科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无论演绎还是录音，都是他的巅峰之作。至少在我看来，门小协无出其右。还有他在四十年代录的一些单声道也非常值得一听。
出于一段那样的历史，我对这个胖子的感情不一般。大家也多找些他的唱片来听听，算是我们对他的一个小小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