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乐章的赞歌《降临吧,造物主的圣灵》之中,‘赐我恩典,给我安慰,给我崇高的智慧’等等大约一千年以前的某位大主教撰写的圣诗与第二三四乐章所要表述的内容相隔的时空过于浩瀚和渺远,尽管它们所阐释的‘灵魂的降临’和第二乐章‘灵魂的救赎’是一个有机的相互呼应,但我总感觉千年的距离感难以把握(所以,第一乐章我至今仍然不太感冒),这样去平衡一下,就给我断章取义的倾听方式找到了一个让我自己可以信服的理由。
第八交响曲的第二部分,把三个乐章一气呵成组成索尔蒂的56分钟,如果不是看着曲目导读,最初的时候,很难比较准确地领悟和体会,因为马勒把歌德12000行诗句《浮士德》谱写成了中国人比较不擅长的西式宗教所谓精神归宿的圣咏。浮士德在被魔鬼引诱到丧失了人生所有的喜怒爱乐之后陷于一无所有的悲惨世界时,忽然大彻大悟了人生最真实最深邃的定义:生命需要完整,人生需要自由。浮士德的顿悟,尤其是被上帝的拯救,这是马勒刻意所要表述的他在本世纪初期对于人类的迷茫和混沌的救赎,尽管它是用管弦乐和独合唱的方式,但对于擅长驾驭繁杂庞大的乐器系统的马勒来说,我理解他可能是要通过这些庞杂的架构来讽刺人生的翻云覆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利欲熏心,在庞大的天地间搭建起一个舞台,让浮士德的彻悟,宣告出人生的真谛和哲理。在《索尔蒂回忆录》中,后人们津津乐道的这个名版,索尔蒂的文字却很短少,‘从某些方面来讲,第八是一部看不到却可以想象到的宏大的歌剧’,按照歌剧的理念去歌唱,恰好是人们宣泄意识的抒发,此时也许只有歌唱,才能炫示出思想的裸体和灵魂的无形吧。这个乐章,我按照这个思路去听了几次,总体感觉这个思路,还是对的。
第二部分引子的那一声疑惑,我感觉象是在临界于天地合一的荒原上由月夜面对人世的凌乱而发出的具有不解性质的试探。拨奏的持续和管乐的舒展,导致了一个富有心灵感应般的神学的构思,这个构思的旋律实在好听得可以,因为它还没有开始忏悔,我把在没有回声的合唱介入之前的这个第一段落反复赏析了多次。马勒尽量把人世间刻画成洗尽铅华、繁花落尽的精神之境,以便让人们在这个相对来说暂时还算安逸的空间里能够首先沉思继而反省,我觉得马勒的细心其实是一个细节,首先把人们引入宁静从而致远,在这个境界中,会考量出很多在喧嚣时设想不出的深邃来。
接着,根据思绪的万千,马勒把轻声的合唱设计成山谷间的回鸣,从而与此时此刻人们的思想一致起来。当男低音颂咏山谷的空幽时,我估计这是一个足以承载万恶罪赎并能确保灵魂升天的云梯,女声小合唱的轻柔抚慰了浮士德升天的魂魄,乐队的礼赞和女声的诉说交织成一首魂灵升入圣母玛丽亚怀抱的赞美诗,幻化得天衣无缝,神圣得雄浑天成。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