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着我的兴奋,它会不会在激动的边缘失去理智,因为音乐厅的辉煌,容易折射出CD的浅薄,而冲动,必定会改变生命中某些习惯的作为。
这是我今晚赶赴位于六部口的北京市西城区北新华街1号的那个毫无特色的音乐建筑之前,在车上想的几句话。
午后,我再次体验了德意志的精神,将勃拉姆斯的命题,以下午时分最畅快淋漓并力所能及的音量,宣泄了托斯卡尼尼、瓦尔特、切利比达克、克尔特斯和汪德各一次,我的理由只有一个,尽快在晚上的现场和下午的温室之间悬殊的对立中,平衡出彼此的美丽。
但是,我失望了,而且愤懑得不能自持,上个星期的那一份血压偏高的兴奋在向我鬼脸,嘲笑我的痴情和企图成为音乐会奴仆的妄想。
一下车,我就觉得兆头不对,没有人捏着钱问你‘有退票吗?’门口众多未上学的孩子,而且家长们花红柳绿的T恤衫夹杂着超短裙的叽喳,糟糕!
拿到音乐会的资料也颇感差异,明明是英国的斯都曼演奏舒曼的钢琴协奏曲,为什么替换成莫扎特第二十一钢协了呢?舒曼的钢协充满了技巧,可是要比莫扎特的二十一耐听多了。
果然,贝多芬的《科里奥兰》序曲刚刚奏响,孩子们的母亲便开始随着孩子的无知到走廊或者卫生间了往返了。
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的谢亚鸥出场了,可是,每个乐章中间都有掌声,鼓掌的人很有才华,她们大都是孩子们的娘。她们控制不住孩子们的时站时坐和东倒西歪,她们只想把尚未懂事孩子们熏陶成为扬眉吐气的大家。
谢亚鸥奏完了,但是掌声并没有达到返场安可的狂热,首席刘云志见事不妙,起身一撤,灯光就暗了。上半场索然无味呀,钢琴弹得明显不在状态,不会是水平有限吧,看介绍也是见过世面的,师从梅西安的夫人、傅聪、拉罗查,在柏林爱乐的大厅里演奏过,可是,不尽我意,不如上个星期的王羽佳。
下半场的勃拉姆斯第四之前,我已经在中场向音乐厅的人员抗议过了,带着难泯的怒火,我鼓掌德国指挥家迈克尔·赫尔姆拉斯的出场,可是我旁边的女童严重地骚扰了我的注意力和听力。我向那个母亲仇视了数次,她无动于衷,而且每个乐章停了,都用力地鼓掌,我真心疼她那双没文化的手。
音乐会结束了,没有返场曲,尽管指挥家谢幕三次,但还是和刘云志一起撤了。
是没有排练,还是对每个乐章里长时间的掌声感到闹心?我不知道该向谁咨询。
我质询音乐厅的人员,没有厅长出面,只有年轻人异口同声给我解释,老外的指挥家来,因为没有售光门票,怕冷了场,所以有很多赠票,来的大都是刘诗昆钢琴学校的学童,这不是音乐厅的责任。
坐在上述现象的现场里,勃拉姆斯第四再精彩绝伦,也黯然失色了,明天上午,我是无论如何要用CD恶补了,而音乐会之后再马上CD的行为,今天下午我还以为是意识形态上的落伍呢。
今夜唯一有意思的两件事,指挥家赫尔姆拉斯是一位胖子,论名气只能是三流,但他曾是慕尼黑爱乐乐团的双簧管首席,与切利比达克进行了一系列的合作,我的那四套切利比达克的EMI专辑里,肯定是有他的声音的。2006年他任教于柏林的一所音乐学院的指挥系,指挥过一些三四流的乐团。
不过,他背谱指挥的四个乐章倒是三气呵成,因为第一乐章庄严的尾声结束之后,背对着莫名其妙的掌声,他向左右点头微微致意,他一定在想,文明古国很有素质,对于音乐,只要停息,就用掌声表达对于指挥家大汗淋漓的尊重。好在赫尔姆拉斯慢慢适应了,而主要应该是国交的年轻人早已习以为常了吧,他们在指挥家的棒下,把第四乐章演绎得那么丰富饱满,他们的适应性真值得敬佩。
我的雅兴没了,我的兴致丢了,我写不出眉飞色舞,而这是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现场之后最应该拥有的冲动呀,我只想星期一的早上,以一个外地人的身份,向中国最著名的音乐厅,严重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