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作曲大師葛利格 (Edvard Grieg,1843-1907),習慣一邊郊遊,一邊構思音樂。有次他把剛想到的旋律寫在紙上,朋友看了裝作若無其事,過了一會兒卻故意哼出那段曲調。「你這旋律是哪裡來的?」葛利格大驚失色。「喔,我剛剛想到的。」朋友繼續惡作劇。「天,真是活見鬼!」說到搶旋律,最著名的例子,或許要算聖桑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對絕大部份的人來說,聖桑 (Camille Saint-Sa?ns,1835-1921)是《動物狂歡節》的作者。對他有較廣泛認知的愛樂者,大概還可津津樂道地訴說他是可和李斯特匹敵的鋼琴聖手、神奇管風琴家和優秀指揮大師。不過在音樂演奏之外,他也是言詞機巧的樂評人;在樂曲創作之外,他又是沈潛博廣的音樂學者。為歌劇譜曲,同時也是詩人和劇作家。走出文藝的領域,他又以天文學家、考古學家、哲學家、旅行家和半正式的科學家令巴黎人眼花撩亂。甚至,他還是對超自然現象頗為熟稔的「靈異學家」!為什麼聖桑能有如此豐富的面貌呢?因為他是天才。三歲能作曲,五歲便能分析《唐‧喬望尼》總譜,並以神童之名登台演奏鋼琴─而這一切竟都還在他受正式音樂訓練之前!七歲的聖桑已能研讀拉丁文並涉獵專門的科學著作,而他的視譜就連李斯特和華格納都不免瞠目結舌大呼神奇。雖然他最大的問題便是太過天才,把一切事物看得太簡單。聖桑技法完美,旋律、和聲、結構、配器都登峰造極,樂曲在優美外表下卻往往缺少感人的深刻力量。畢竟,有些事還是急不來。但有些事也是不得不急。鋼琴大家、指揮家魯賓斯坦(Anton Rubinstein,1829-1894)要到巴黎指揮演出,聖桑要寫首協奏曲和他合奏,可算算時間實在不多,一時又想不到好旋律。突然,他從學生作業裡看到一段好曲調,於是就告訴學生「這旋律我拿走了」,然後就變成《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優美的第一樂章第一主題。全曲只花十七天就譜完,到現在也是聖桑最通俗討好的創作之一。那位旋律被搶的苦主,就是後來鼎鼎大名的作曲家佛瑞(Gabriel Faure,1845-1924)。所以一首協奏曲能聽到兩大作曲家創意,或許不是壞事,整件事也是音樂趣談。可是自己不做功課,卻要求旁聽別人專訪,事後還把別人準備的問題與作家回答內容寫成自己的專欄,那就一點都不有趣了。很遺憾在今年台北國際書展,居然發生如此不堪之事。我想,我們必須好好思考「專業」與「敬業」的標準,更不能丟臉丟到日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