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红茶先生推荐,各位有兴趣先了解一下《与钢琴大师在一起的岁月》读后感(兼摘抄)
2008-10-01 23:00:01
上周从黄药师那里借来了《与钢琴大师在一起的岁月》,作者弗兰茨·摩尔是斯坦威(书里译作“斯坦韦”)钢琴公司的首席调律师。薄薄一本小书,一两天就翻完了。很少的印数,要买却买不到。
书里提到的几位钢琴大师,通过唱片我已非常熟悉,所以读来特别亲切。霍洛维茨晚年重返莫斯科那场音乐会的唱片,听了不下几十遍吧。Horowitz at Home里面的舒伯特《小夜曲》我对着谱子听的,强弱层次之丰富,音色之变幻多样,真的“慑人心魄”。1978年他与纽约爱乐合作的拉赫马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琴声又尖又亮,一直纳闷,是不是这首曲子就要弹成这样的声音才算充分表达音乐的内涵?看了书才知道,敢情这又尖又亮的声音是调律师在琴槌上又锉又涂的杰作!
钢琴和钢琴家的关系,有点似恋人非恋人,似朋友非朋友。它是钢琴家身体的延长,从精神层面上说,甚至是钢琴家人格的另一面。法国大提琴家托特里(Paul Tortelier)带着大提琴上飞机遭到安检人员的拦阻,托特里说:你总允许我带上我的歌喉吧!(原话记不得了,大意如此。)钢琴也是钢琴家的歌喉。
从与钢琴的不同关系中,颇能看出钢琴家差异的个性。
霍洛维茨最后四年用的斯坦威新琴CD443(钢琴编号),放在他位于纽约市94大街的家里。但一开始,霍洛维茨却不喜欢它,一遍遍说:“弗兰茨,把那架琴抬走。我驾驭不了它,不想要它。”弗兰茨只好不断地说服:“大师,它的音色已经比开始时好多了。您会慢慢习惯的。”大概过了好几个月吧,终于有一天,大师爱上了这台琴。“嘿,弗兰茨,告诉你,我可能要带这架钢琴旅行演出呢!它可能真比我自己的琴好。”
鲁宾斯坦就没这么麻烦。有一年他去斯坦威音乐会服务部挑琴。弗兰茨准备了四五架他可能会喜欢的琴。鲁宾斯坦只试了第一台,就说:“就这台吧。”其它几台看都没看。他解释说:“我与钢琴如果不是一见钟情,那就是没有缘分。”
至于古尔德,几十年来一直用的斯坦威CD318。但经过这么多年高强度使用后,击弦机终于无法修复,必须重造一副了。弗兰茨列了一个各零部件的技术参数清单,交给工厂。听说古尔德摸了重造的CD318琴后差点哭出来:“这不是我的琴,这架琴怎么了?我弹不了,用不了。”在他看来,属于他的那架琴已经“死”了。古尔德最后一次录音用的是雅马哈。不久之后才五十岁的他就突然去世了。人随琴逝!古尔德和他的琴前后脚离开了人世。考虑到古尔德独特的个性,似乎真是冥冥之中上帝的安排。
作为斯坦威首席调律师,作者对钢琴与调律师之间的关系,自然体会不同一般。我躲个懒,摘抄觉得有意思的一部分。
“由于斯坦威钢琴是手工制作的,每一架琴都有自己的特点,感觉上也不同,声音当然也不同。造一架斯坦威琴,要由技术娴熟的工人完成一百二十个不同的工种,在生产过程中,每一个工人都会在上面留下他的‘痕迹’,都会体现出他个人的技巧。这样,每一架琴便都有了自己的个性。钢琴家们也一样,体态、个性各不相同,对音色和击弦机的感觉也不一样,偏好也不同。就他们弹出的音乐来说,也不像‘自动’钢琴、像放唱片那样,每次也都会有所不同。”
“我在给全美调琴师讲课时,往往会碰到这种情况:有些雅马哈钢琴厂受过训练的技师,对我不能列出调整斯坦威钢琴的具体规范而异常愤怒。由于斯坦威钢琴的制造过程中有许多细微的差别,因此,对每架琴的调整和整音都需要做不同的处理,决不能靠某种特定的方法或机械式的规定。我总是不断告诫技师们要去感受每一架琴:‘让乐器告诉你它需要什么,从哪儿开始!’这能给技师带来发展和运用他们个人才能的机会,他们不仅要去理解钢琴之间的差别,还要懂得演奏家的偏好及需要之间的不同。总之,这才是调整钢琴的目的。”
够玄乎吧!有点技进乎道的意思了!
由于前些时候论坛上对音准仪的问题讨论很热烈,我再抄一段弗兰茨·摩尔的话(他是坚决反对使用音准仪的):
“首先,尽管音准仪能准确无误地告诉你具体的音高,但要把它转化或转变成钢琴发出的音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没有经过多年磨炼而形成的感觉灵敏的双手,是不可能获得那种训练有素的调律听觉的。那种听觉能使你的手把弦轴或弦调到无论承受多么大的敲击都确保(这种确定的感觉只有耳朵才能告诉你)百分之百地不会跑音。而这一点,机器是绝对做不到的。调律师如果用了机器,只能靠眼睛看它上面显示的数码去做,你所需要的信息只是通过视觉获取,发展不了你的手感和听觉。调律师所应有的极度灵敏的感觉只能通过手指的触感与耳朵、与敏锐的听觉认同才能获得,有了这种感觉,才能使调好的音坚实稳定。尽管我调了这么多年琴,训练过许多调琴师,还未发现有哪个人用音准仪能调出高水平的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