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一篇纪念彭修文先生的文章,写得太好了! 得此知音,大师在天之灵应感欣慰!
出处: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3eafdb010008vt.html一个渐行渐远的时代
——民族音乐大师彭修文先生十年祭
在一代民族音乐大师彭修文先生仙逝十周年之际,心中有话说,却不知从何说,更不知对谁说。茫然四顾,顿生“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寂寥和惆怅。
上个世纪末叶,当国人以期待的心情迎接新世纪的到来之时,中国文坛却遭遇了黑色世纪末——中国近代最后一批文化巨星相继陨落,仿佛他们执意要留在那个动荡不安、苦难深重的世纪;留在那个波澜壮阔、激情燃烧的世纪;留在那个磨难他们,成就他们,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纪。 戏剧泰斗曹禺先生带着他对中国戏剧深刻的理解和忧虑走了;伟大的歌曲作家刘炽先生带着他心中那条波浪宽广的大河走了;一代民族管弦乐宗师彭修文先生也没能跨过世纪的门槛,于1996年岁末病逝,未能实现人们对他即将出任香港中乐团艺术总监,并通过担任这个职务,整合海内外民族管弦乐团,提高其水平,壮大其声势的愿望。甚至,他没能听到自己为香港回归而创作的《揭天鼓吹——香港节日序曲》的试奏,就带着永远的遗憾匆匆地走了,这部作品成了大师最后的绝响。
彭修文先生作为一代民族音乐大师,是共和国建立之初登上历史舞台的。
1952年,青年时代的彭修文经历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调动,他从设在重庆的西南人民广播电台调进北京,担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音乐组编辑,同时负责组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驻台广播民族乐队。这支在当时规模不大的乐队,就是后来蜚声海内外的中国广播民族乐团的前身。1954年,彭修文担任乐团的指挥,从那一刻起直到他逝世的42年中,他始终担任这一职务。在这个舞台上,他组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乐团,创作了一批传世之作。他的声誉与日俱增,他的地位无人撼动。
彭修文作为作曲家,一生创作了六百多部作品,可谓著作等身;作为指挥家,他创造了辉煌的音响,出神入化地驾驭了中国民族音乐复杂多变的节奏,并深刻揭示了其含蓄、博大、深沉而又飘逸的特性。国际音乐界把他和柏林爱乐的伟大指挥家卡拉扬相媲美,称他为“东方卡拉扬”。我们不知道卡拉扬是否能够驾驭东方音乐的神韵,但是我们的确看到了彭修文指挥中国广播民族乐团,展示了丝毫不逊于西方管弦乐团的令人叹为观止的表现力。
中国的民族乐器经历了数千年历史的演变,国运兴则兴,国运衰则衰。大汉盛唐时代壮丽辉煌的编钟乐舞、霓裳羽衣等乐章,在朝代兴替的尘埃中湮灭了。特别是千年以降,随着国势的衰微,民族乐器也日渐凋敝。从北宋朝代起,大型的宫廷乐舞就不复存在了,许多乐器也随之消失,大规模的器乐演奏从宫廷转向民间民俗的小型演奏,更多的是为民间戏曲伴奏,已经不成体系了。到清末民初,更加衰败不堪,常见的笛、管、笙、箫以及胡琴等乐器的形制简陋,音域狭窄,表现力有限。器乐演奏也仅存在于吹打和丝竹等简单的形式中,其功能大都是婚丧嫁娶或自娱自乐。中国音乐沉沦至此,已无时代强音可寻。
往事越千年,黄钟大吕今安在?伴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东风,近代民族音乐先驱刘天华提出了国乐改进的口号,并身体力行。他首先在拉弦乐器二胡曲的创作中引进了西方小提琴的技巧,拓展了民族乐器的表现力。在上个世纪20年代刘天华的创举可谓石破天惊。从那以后直到现在,中国民族器乐作品的创作道路一直是按照刘天华开创的道路发展,这条道路的宗旨就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洋为中用,古为今用。彭修文是这条道路上一位集大成者,他不但继承了刘天华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而且继承了华彦均(阿炳)的浪漫主义创作思想。比起他的前辈,他对西方音乐的领悟更加深刻,对西方音乐技法的掌握也更加娴熟。最主要的是,历史为他提供了更加广阔的舞台,他欣逢新中国诞生之初这一历史契机。在经历了百年屈辱后,此时的中国如睡狮方醒,朝阳欲出,中国人被压抑已久的民族自豪感得到了空前的释放,寻求一个强中国、大中华的百年梦想,从那一代人开始逐渐成为现实。大型的民族管弦乐团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诞生的。
今天,我们来继承和发扬这份文化遗产和研究这一文化现象时,必须重视其产生和发展的历史渊源。有的学者把现在编制的民族管弦乐团称为“彭修文模式”,的确,彭修文在这场伟大的民族音乐文化改造中是主帅是旗帜。在指出这一点时,还应当看到这一文化现象的产生是历史的必然,大型演奏形式也是中国自古有之,彭修文的创造正是顺历史潮流而动,寻历史沿革而变,绝非凭空而造,更非照搬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