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上述的原因,从技术上说,他用的是布什和胡伯曼,以及梅纽因年青时强迫拉琴的传统方法,这种方法强迫弓子去拉动弦,发出来的音似乎是硬把声音从琴的肚子里拉出来的;泛青少,因此不亮;但却极浓而深厚,特别是G线;似乎是瓮底里传出来的;至于揉音,当时约阿希姆是不赞成的,胡包伊很可能就没教过西盖蒂揉音,更可能是他听了克莱斯勒后自己学的(因为西盖蒂对克莱斯勒是五体投地的佩服;同时这里又可以看到克莱斯勒的了不起,他年龄要比西盖蒂大17岁,所用的演奏方法却是新的、自创的,因为他弓子的发音和揉音都是从所未有,不可能是马萨尔教他的,而且在12岁后,他就没跟过老师),因此他的揉音就运用不得法,速度就慢(很可能是按弦太过用力所导致)。这些,就形成了他在演绎上的技术局限性,但西盖蒂却能在这个局限内,从音乐出发,以他独特的发音、音准的巧妙运用和杰出的节奏处理,通过深人地分析、体会各种不同音乐的风格,在他的琴上使它们体现了出来;这里要特别指出他的几乎是无痕迹的换弓,这使他拉慢的旋律线如天马行空,长短、逗点、句段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表现出来,这点,除外,很少人能做到他的水平(不过由于他跳弓是往下敲出来的,开弓有时也有这种倾向,快分弓有时就不能完全做到毫无痕迹,不及以上几位)。例如巴赫g小调无伴奏的第一乐章的演绎,他的旋律线处理犹如在叙述,句逗极其细腻,和声和低声部似画龙点睛,清清楚楚地点了出来;节奏上的Rubato和力度变化极其微妙地使句逗、段落更为分明;音准使和声调性鲜明;它是众多版本中最精彩的,是既古典严肃,又抒情富有生命力的维拉契尼和巴赫。还有,可能有很多乐迷不知道,小提琴在拉双音时,弓子在两根弦上的用力不应该是平均的,而应该也可以根据旋律线或低声部分别加以强调;只不过能做到的人不多,听的人只知道效果好坏,却不知道其所以然。
西盖蒂在这方面的功力是罕见的惊人。他不但在拉双音时能随意强调其中的一个音,甚至在和弦中都能强调所需要的某一个音,这是弓子上的真功夫。我曾经说帕尔曼的几首赋格很不错,但西盖蒂比他更高一筹。赋格听起来很容易枯躁,因为复调和弦发音难、容易毛、带燥音,声部线条不易清楚,但在西盖蒂手里,赋格很容易听,旋律声部向逗、段落都清清楚楚,而且发音依然浓酸;这就使他在1931年和1933年所灌的g小调和a小调两首成为巴赫无伴奏公认的典范。听他a小调的行板,就完全像两把提琴在拉,一把在拉旋律,另一把在伴奏,妙的是两个声部还各有节奏上的RubatO和音准的变化,使之互相衬托;再去听听帕尔曼,优劣立现。值得一提的是有人批评海菲茨拉巴赫用跳弓,其实西盖蒂早就用了,“a小调的快板”就是一个例子。用跳弓是为了有对比,有活跃的生命力,用得恰当无可厚非;只不过西盖蒂的跳弓是传统式用弓敲击出来的,这种跳弓优点在可用弓的任何部位演奏,缺点是杂音较多,力度变化较小(胡伯曼用这种跳弓演奏柴科夫斯基是了不起的技术),西盖蒂在这里用跳弓说明他不是学究派,但的确丰富了这章快板。
西盖蒂不仅在巴赫上是公认的经典,他的近代作品的演绎也同样地有权威性。最突出的是他的巴托克和普罗科菲耶夫。巴托克是他的好朋友,这两张m没有这两位作家的曲子,相信第二集一定会有,巴托克不但在写作时征求他的意见,而且还为他弹钢琴伴奏灌唱片(他们的《克莱策奏鸣曲》版本是一个里程碑,仅从这里就可以看到,巴托克还是一位出色的钢琴独奏家和古典乐演绎者)。巴托克和普罗科菲耶夫的小提琴作品能得到普遍地承认,西盖蒂是元老功臣。除这两位外,西盖蒂还首演了许多近代作家的作品。这里有布洛赫。米约的4首小品都极其精彩,尤其是布洛赫和《Nigu叩,它与年青梅纽因的版本是我所听到过最动人的演绎。使我最惊讶的却是西盖蒂的克莱斯勒作品;而且居然有5首之多。他和克莱斯勒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演奏家,但除克莱斯勒本人外,西盖蒂的演绎是最精彩动人的,包括两首德沃夏克的斯拉夫舞曲、《西西里舞曲和里戈东舞曲》、《爱的忧伤》和《中国花鼓》。我反复地听(从前没听过),才发现是由于西盖蒂抓住了克莱斯勒节奏上和音准的处理变化的结果。由此可见,技术不过是工具(因为西盖蒂的发音、揉音、运弓和克莱斯勒完全不同),音乐的修养才是决定性的因素;而且西盖蒂并不是摹仿,而是有他自己的创造性。(ZT)